桑榆現(xiàn)在可不慣著她們,當即出去在院子里撿了塊石頭,站在咸菜壇子邊,笑吟吟地道,“再罵一個字,我就砸?!?/p>
“小騷貨,你要是敢砸...”
不等黃淑娟罵完這句,就聽當兒的一聲,咸菜壇子碎了。
去年剩下的半壇子腌芥菜疙瘩全都掉在了地上,咸菜水四處流淌。
桑榆抱著石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再罵砸缸?!?/p>
黃淑娟瞄了眼地上的咸菜疙瘩,果斷閉嘴。
老桑家一家三口呆若木雞,大概是覺得桑榆是被退婚這事兒給逼瘋了,商量著這兩天先不惹她。
-
到了晚上,桑榆坐在院子里賣單兒(發(fā)呆或看熱鬧的意思)。
陳立明來了,手上端著個大碗,碗里裝著幾個冒熱氣的地瓜。
他見桑榆孤零零的一個人,以為她在為失去自己難過呢,賤特特地湊了過去,假好心對桑榆說,“小榆,別和她們對著干?,F(xiàn)在我身份不一樣了,沒法兒護你,自己小心點兒。”
桑榆被他氣笑了,剛想懟幾句,就看見桑小晚打屋子里出來。
桑小晚一見這場面,啪的就把前生今世的醋壇子打碎了。
“桑榆,你可真不要臉,連妹夫都勾搭?!?/p>
“小晚,別胡說,沒有的事。”
“我都看著了。桑榆,你是不是對立明哥不死心?”
桑榆也不生氣,唇邊掛著涼涼的笑,不冷不熱的抬頭看向屋里炕上坐著抽煙的桑長河。
桑長河心里咯噔一下,怕這個瘋丫頭再干出啥瘋事,連忙喊,“你倆趕緊進屋,立明,快進來?!?/p>
陳立明在屋里待了沒一會兒,走的時候手中大碗里的地瓜換成了大餅子。
桑榆突然想起周南川,昨天他挺維護自己,爭取了不少東西,咋地也得和人家當面說聲謝謝。
她起身進廚房,見盆里還有七八個大餅子,數(shù)了下他家的人口,順手撈個盆裝了四個。
“家里還不夠吃呢,往哪拿?!?/p>
桑榆回頭,笑瞇瞇地問,“缸不想要了?”
黃淑娟氣得差點心臟驟停,恨得真拍大腿,“死丫頭瘋了?真是鬼上身了?”
桑榆懶得和她打嘴仗,又拿個二大碗盛滿土豆絲雞蛋湯,一起端著往周南川家那邊去。
周南川家的院子不算太大,一正一廂兩間房,三個孩子在院子里跑著玩兒,他背對著大門,雙手不停的動,應(yīng)該是在洗什么東西。
夕陽西斜,余輝灑金,落在周南川裸著的身子上,仿佛是一尊金剛。
大寬肩膀精窄的腰,手臂一動,脊背和上臂就鼓起一個個肌肉包兒,蜜色的肉皮子,腰桿挺得筆直,比后世的男模身材都好。
小女孩看到她,驚喜的叫了聲,“爸,小榆姐來啦?!?/p>
周南川身子一僵,緩緩回過頭,有些不知所措的說?!澳阏砹?,進…進來吧?!?/p>
一邊說話,一邊扯起水盆子里的小孩衣服遮擋在胸前,耳朵悄悄紅了。
還挺純情!
桑榆咬住嘴唇才沒有笑出聲音,溫聲說,“南川,家里新貼的大餅子,給你們送過來幾個,還有湯,趁熱吃吧。”
桑榆這一聲南川,驚得他虎軀一震。
多少年了,沒有人這么親近的喊過他的名字。
他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東西,還眼尖的看到她的手指被湯紅了,不由濃眉一蹙。
“進屋吧?!彼酥鴸|西走在前邊兒,桑榆就在后邊跟著。
屋子里和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人的家是一樣的,除了一鋪大炕,就是一個灶臺,稀稀愣愣的幾個碗盆。
炕梢擺著個用樹杈子拼成的柜子,里邊放的應(yīng)該是衣服和被褥。
她是第一次進周南川的家,本以為一個大男人帶孩子,不得把家里造得批兒片兒的(亂七八糟),結(jié)果居然挺整潔,地面也掃得干干凈凈。
“我就在這兒坐一會兒,你快點帶著孩子們吃飯吧,涼了就不香了?!?/p>
周南川盯著碗里金黃酥脆的大餅子,還有那碗飄著蛋花的湯,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做飯也不太會,后來手藝精進不少,吃著也還行。
現(xiàn)在再一看桑榆送來的東西,覺得自己做的根本不能叫飯。
“爸,這是啥呀,這么香呢。”
周南川回過神,讓大點的男孩周山擺好炕桌,小點的自動拿碗筷擺好,大餅子一人分一個,湯一人分小半碗,三個孩子開心的大吃。
“小榆姐姐,你家的大餅子可真好吃,湯也香?!?/p>
“謝謝小榆姐姐?!?/p>
“我也謝謝?!?/p>
桑榆被孩子的天真逗笑了,冷不防一抬頭,周南川漆黑的眼睛正看著她呢。
她不由一愣,臉上不由自主的開始發(fā)熱。
“小榆,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桑榆乖乖的跟著周南川來到院子里,“嗯,你說吧?!?/p>
周南川垂著頭想了一會兒,抬起頭直視著她的眼睛,“昨天回來我仔細想過了,咱倆結(jié)親的事,你要是不情愿,我可以和你爸說是我不愿意,省得他們又埋怨你。”
桑榆心里一驚,到底是有白月光的人,拒婚都拒得這么別致!
然而,現(xiàn)在是已經(jīng)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
“南川,昨天你當著所有鄉(xiāng)親的面答應(yīng)了親事,所以我們這事兒已經(jīng)板上釘釘了。實在不行咱們假結(jié)婚,也不領(lǐng)證。到時候我住廂房,等你想要分開,那我就走,不會纏著你?!?/p>
周南川一怔,他只是怕她不樂意以后再后悔,到時候還落個二婚的名聲,對她不好。
“沒,我不是那意思,就是...”
“你不用多說,我知道你為難。事已至此,結(jié)婚以后我們再看著怎么過吧。”
“不是,我...”周南川不是那意思,但不知道如何解釋,他畢竟沒有過和女人說話的經(jīng)驗。
一時情急,找不著合適的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桑榆跑進屋里,拿著碗準備回家。
不行,必須得把話說清楚。
他一個箭步?jīng)_上去,截在桑榆前邊,硬生生把人逼停,“桑榆,我沒有不想和你結(jié)婚的意思。只是現(xiàn)在我很窮,可能會讓你受委屈。但是,如果我們決定在一起,就一起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