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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十指交扣

禾草畏寒,常常一到冬季,人的精氣神就去了一半,哪怕房中燒著地爐,睡覺的時候,手腳也難得暖和。

這么個凍手凍腳的天,魏澤進到被子里,就像加了一個火爐,暖烘烘的,她又往他懷里拱了拱,男人把她肩上的被子掖住。

“那個肖嬤嬤是你找來的?”禾草懶懶問道。

“嗯,玉姐兒見天的往你這里跑,睡成習(xí)慣了,她那屋子的丫頭和小子們巴不得沒人管,不成個樣子?!?/p>

禾草抬起頭,抿著嘴笑,一雙春花般的眼跟著一起笑。

魏澤被她看得不自在,低下頭親了親她的眼皮,遂岔開話兒:“一直沒時間問你,那日,我要同夫人說,你怎的那樣表現(xiàn)?”

“我已經(jīng)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你一旦開口,這一切都會失去,好不容易有的一個家,又沒了……”

屋內(nèi)安靜下來,窗外朔風(fēng)肆意刮著,在窗縫嗚嗚呼嘯。

禾草見魏澤沒了聲音,再次抬頭,男人半斂著眼皮,很難看清眼底的情緒。

“所以,你愿意嗎?”

“什么?”禾草有點不明所以,他這話問得莫名。

“就這么不清不楚的跟在我身邊,日后看著我娶妻生子,你愿意這樣?若你愿意,那些話我以后不再提。”

看著他娶妻生子,這個問題她想過沒有,當然是想過的,可是一想,心口就痛得呼吸不了。

禾草轉(zhuǎn)身,背對著魏澤,她的眼睛有點酸澀。

他們二人那樣好過,又那樣親密過,她怎能忍受他對別的女子也如此這般??伤退胍⒓缯驹诿魈帲y了!那條鴻溝永遠橫在那里。

在所有人眼中,她是小娘,他是當家的哥兒。

魏澤見她不說話,便也不說話兒,兩人都沉默不語。

她感覺到身后的體溫在漸漸撤離,直到那人從床上起身下地。

她依舊保持著面朝里的姿勢,等著他回來,等著床榻沉下去的那一下,可是,直到被子里慢慢變涼,他依舊沒回來。

禾草慢慢轉(zhuǎn)過身,一雙眼小心地掃視著房間,卻看見一個人影,只著月白色的單薄綢衣,赤著腳,坐在窗榻邊,微垂著頭,一腿屈起,一手搭垂在膝上。

藍色的夜光畫出他的輪廓,難得地透出一絲煩憂和孤寂。

這樣冷的天,屋子里雖然燒了地爐,可空氣里還是夾著冷意,他就只著一件單衣,坐在那里,她要是不理他,他是不是打算坐一夜?

禾草披了一件襖子,又拿了一件大襖褂,趿上鞋,走到他的身邊替他披上。

“怎么了這是?”禾草說道。

魏澤心里其實有一點擔憂,怕她退縮。

“禾兒,我不想你站在暗影下,不想再這樣偷偷摸摸,如果我們的事公開,會失去所有,你愿意嗎?”

他問得那樣認真,只要她說愿意,他可以什么都不顧。

禾草側(cè)身坐下來,想了一會兒。

“失去所有,這樣的代價太大了,哥兒,我是不愿的,也許現(xiàn)在還不是公開的好時機。我不怕被人輕看,也不怕被人在身后唾罵??蛇@件事牽扯太多,我們不能只顧自己,如果因為我們,給家人帶來傷害,我們便是有罪……再等等,好不好?”

她一個光腳的,不怕失去什么,但魏家呢?會失去多年來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還有魏家眾人,也會被無辜連累。

魏澤將她的指一根一根掰開,然后十指交扣,拉向自己:“好……那就再等等……”

歸其根本,還是他自己不夠強,如果他足夠強大,這些都不是問題。

魏澤走到桌前,吹熄了殘燭,回到窗榻,舒手到她的衣里,解開系帶,窗紗上朦朦朧朧映著一對交頸纏綿的身影,起起伏伏,把一池夜色攪弄成了春水。

兩人忘情的結(jié)果就是第二日禾草鼻塞聲重,傷了風(fēng)寒。

結(jié)果戴良玉跑了來,正巧魏澤請了大夫來給禾草看病。

“怎么我一走,姨娘就病了?”戴良玉說道。

魏澤清了清嗓子,把眼睛看向他處:“你小些聲兒,她睡下了。”

“大哥哥,你快讓那個肖嬤嬤走罷,這老媽媽在我院子里,管東管西的,讓人好生煩惱,有她在,我也不好來陪姨娘。有我在時,姨娘好好的,我才走,她就不好了?!贝髁加袢孕跣跽f著。

魏澤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待走出了院子,魏澤回頭,微微瞇起眼。

“我看就是你前些時兒跟姨娘睡,把她鬧的,晚上彈被子,讓寒氣滲到她的體內(nèi),積了幾天,正巧你走了,她才發(fā)病?!?/p>

“這……”戴良玉便不再開口了,心里倒生出自責(zé)來,“這話是大夫說的?”

魏澤眼一斜:“自然,所以,晚上沒事你別來鬧她?!?/p>

戴良玉“哦”了一聲,也不知是應(yīng)下了,還是沒應(yīng)下。

禾草染了風(fēng)寒,絕對是拜魏澤所賜,那一晚,他把她顛來倒去地折騰,沒個休止,像是帶了點報復(fù)的意味。只是沒想到他這般不要臉,道貌岸然地教訓(xùn)起戴良玉來。

侍畫端了藥來,扶著她喝下了,人病的時候,身上沒力氣,頭也是昏昏沉沉的,吃罷藥,就又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門外響起人聲。

“姨娘在么?”

“在呢,著了些風(fēng)寒,還睡著哩!”

“請了大夫不曾?可吃了藥?”

“大爺找大夫來看過,藥也吃了,睡了一會兒。”

禾草才醒來,頭還有點不清醒,不過剛才出了汗,覺得身子松快了些。

“是誰來了?”

侍畫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笆悄沁叺拇蠼銉??!?/p>

魏宛晴?她回來這些時日,兩人還沒見過面:“快伺候我起身。”

侍畫進來,把屋內(nèi)的窗戶開了一小條縫隙,身后跟著許久不見的魏宛晴。

魏宛晴一進來就要往禾草身邊來。

“你別靠太近,當心把病氣過給你,離我遠些,咱們說說話兒?!?/p>

禾草在侍畫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塞了一個湯婆子到她手里。又在她身后墊了幾個引枕,好讓她舒服一點。

“之前走得那樣急,我來找你,玉姐兒說你回曲源縣了,我記得你身子一向好的,怎么就病了?”魏宛晴言語中透著擔心。

“路上有些勞頓,一時沒緩過來,剛才吃了藥,又睡了一覺,現(xiàn)在好多了。”禾草笑看著魏宛晴。

來往邊塞,路上耗時數(shù)月,又在應(yīng)城和羊城住了段時日,還去了烏塔部一趟,零零總總算起來,兩人將近一年不見了,今日一見,魏宛晴比之從前變了許多。

尖尖的下巴變得圓潤了,皮膚也透著光澤,泛著紅潤,滋養(yǎng)得十分好。

尤其那一雙眼,水水亮亮的,不像之前,總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愁緒。

“還好沒錯過你們的婚期,定在哪一日?”禾草問道。

“就在下個月?!蔽和砬缥⑿Φ?,忽然想起一事,問道:“秦夕兒你還記得?”

禾草點點頭:“記得,怎么了?”

“她嫁人了,你猜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