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師大人她……她在和澤渠殿下劃拳喝酒。”
——
劃拳之事上,澤渠比不過林挽朝,林挽朝幾乎每把都能猜出他要出什么。
林挽朝慢條斯理的倒酒,看著澤渠自信的飲下一杯一杯的桃花醉,問的問題也逐漸深入。
“殿下這一次來京都,僅僅是為了要護(hù)送賑品么?”
澤渠晃了晃腦袋,看著眼前艷麗清冷的女子面容逐漸模糊,只是喝了十幾杯甜酒而已,怎么會醉成這個(gè)樣子?
“我……也不全是為了……賑品?!?/p>
“哦?”林挽朝像是確認(rèn)了什么,眼底浸入笑意,眼眸略帶探究:“那是為了什么?”
“不能告訴你,一次只能回答一個(gè)問題?!?/p>
林挽朝挑眉,“好,我們繼續(xù)?!?/p>
澤渠不信邪,繼續(xù)劃拳,可不出意外,林挽朝又贏了。
收回細(xì)白的手,林挽朝抬手,“殿下,請吧。”
澤渠覺得腦袋有些沉重,只是他可不想在林挽朝面前露出分毫的醉意,他生怕這個(gè)危險(xiǎn)的女人會趁虛而入。
林挽朝淡淡開口,說道:“還是剛剛那個(gè)問題,殿下還為了什么事情而來?”
澤渠有一雙云昌族特有的褐色眼眸泛著波光,微微低陷,鼻梁高聳,生來目光就深情,更何況此時(shí)已經(jīng)染了醉意。
他說:“還有……本王想順道見一人?!?/p>
林挽朝聳肩,“看來想知道是誰,還得再贏你一次了。”
澤渠笑,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
他看著林挽朝,逐漸發(fā)現(xiàn)她之所以每一次都能猜對,似乎是從自己的眼神中猜出來的。
他頓時(shí)明白過來,勝券在握的閉上了眼。
林挽朝微微一怔,看來他倒是還有些腦子。
果然,這一次,林挽朝也猜不出他要出什么了。
此番,澤渠,勝。
他輕笑,聲音微微虛浮,已然是醉了。
“你輸了?!?/p>
林挽朝替自己倒了杯酒,問道:“你要問什么?”
澤渠抬眸,眼底是一片迷蒙,嘴角勾起一絲淺薄的弧度,\"裴淮止與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林挽朝怔住,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及這個(gè)話題,她一口酒差點(diǎn)噴了出來。
澤渠提醒道:“說真話,你問我的,我可說的都是真話?!?/p>
林挽朝挑眉,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裴大人……是我的心上人?!?/p>
她答得行云流水,眼角帶著溫軟的笑,不帶絲毫猶豫。
澤渠目光微頓,笑容僵在臉上,
看著林挽朝,他問:\"你心悅他?他也喜歡你么?\"
林挽朝頷首,用方才他的口氣回道:“這是下一個(gè)問題了?!?/p>
“——不用下一個(gè),我來回答澤渠殿下?!?/p>
林挽朝眼睫輕動,回首,看見門外一席紅衣而入,是裴淮止,他握著手里的扇子,壓迫感十足的進(jìn)來了。
裴淮止的視線從自己的身上,緩緩落到了澤渠的身上。
“我心悅她,從一開始就心悅她,我們情投意合,非彼此不可。澤渠殿下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裴淮止的語氣極平靜,沒有絲毫情緒。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已經(jīng)在極力隱忍心下的陰冷了。
門外的護(hù)衛(wèi)們紛紛低下頭,假裝沒聽見。
林挽朝似是知道他的心思,也不著急,回首,端起一碗茶,慢悠悠的飲了起來。
澤渠站了起來,步子有些輕晃。
“我已經(jīng)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了,多謝帝師,多謝裴大人?!?/p>
他拱手施禮后,便跌跌撞撞的便門口而去。
“策離,”裴淮止吩咐道:“送澤渠殿下回去?!?/p>
“是!”
澤渠剛要拒絕,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站不穩(wěn)了。
中原,竟也有這么烈的酒?
還是說,他自己也覺得,這時(shí)候還是醉了比較好?
門被輕輕關(guān)上,偌大的雅致屋內(nèi)便只剩下二人。
“人馬上就能醉了,我想要的答案呼之欲出,裴大人倒好,兩句話把他嚇跑了?!?/p>
“你以為幾杯酒就能讓他說實(shí)話?”
裴淮止一把扯過她的椅子,撐著扶手,目光落在林挽朝上方。
“自己什么酒量不知道?”
林挽朝眨了眨眼,的確已經(jīng)被那杯酒催出了醉意。
林挽朝想了想,道:“大抵還能再喝兩杯。”
裴淮止看著她情真意切的模樣,胸腔里的慍怒頓時(shí)消散殆盡。
他想起,上一次林挽朝在清月樓里喝醉了時(shí)的樣子。
她那樣柔軟,乖巧,卸下清冷防備之后露出了難得的調(diào)皮。
她還說,他好看。
后來還……撞飛了他的頭。
想到這里,裴淮止不由微微后撤一步,退了開來。
林挽朝一頓,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腰帶,皺起眉,“跑什么?”
裴淮止被抓個(gè)正著,不自然的咳嗽兩聲:\"我不是......\"
\"不是?\"林挽朝看著他,輕輕用力將他勾了回來,“你方才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都說了心悅我,還躲?”
裴淮止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睛,是讓人難以脫目的艷和冷。
一想到自己再晚來一刻,林挽朝這幅樣子就要被別人瞧了去,裴淮止就覺得心中隱隱有火。
“我若是不說清楚,那澤渠豈不是又抱著趁虛而入的心思?”
林挽朝正要說什么,目光忽然落在了窗外。
此時(shí)天已經(jīng)黑了,月亮不知何時(shí)從云層下顯現(xiàn)出來,皎潔的月光傾灑而來,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斑駁的影子,仿佛一踩就碎。
“裴淮止,月亮好美?!?/p>
她起身,一點(diǎn)點(diǎn)走向窗邊,隱隱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裴淮止也跟著走向窗戶旁。
夜風(fēng)徐徐吹進(jìn)來,帶來一陣涼爽的風(fēng),林挽朝伸出手指,想要觸碰月光,感受著冷涼。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裴淮止,\"我們是不是一起看過月亮?\"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映照出一片朦朧,仿若夢境一般。
“是?!迸峄粗顾坪跏窍氲搅耸裁?,嘴角帶著笑。
“那一次魏延設(shè)宴?”
“是?!?/p>
“我怎么不記得和你看了月亮……”林挽朝忽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額頭,說道:“我想起來了,我第二天醒來時(shí)頭上一個(gè)包,是不是你搞得?”
裴淮止笑道:“我?”他頗為無奈,“明明是你喝醉了酒,一頭險(xiǎn)些將我腦袋撞飛。”
“我?”
\"是啊,\"裴淮止說道,\"你醉酒之前,叫我的名字,還說我......\"
“說什么?”
“你說,我很好看,比月亮還要好看。”
裴淮止聽著不像誆人,甚至語氣中還有幾分被夸了的得意。
這樣的虎狼之詞,讓林挽朝一下子酒醒了不少,這些事為何第二日十一都沒跟她講?
“還有,你……”
“停!”
林挽朝抬手制止,一句也不敢多聽了。
“回……回府。”
林挽朝指了指外面,搖搖晃晃的往外走,裴淮止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我背你?!?/p>
裴淮止說完,把扇子塞到林挽朝手里就彎下了腰,示意林挽朝趴上來。
林挽朝看著他,遲疑半響,還是順著他的意思趴到了他背上。
裴淮止輕而易舉的直起身子,低聲道:\"抱緊我。\"
林挽朝聽話的將雙臂纏繞住他,頭貼著他的后頸,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莫名覺得安心了許多。
“今天云昌送來的木料查的如何?”
“的確不對勁,只是具體沒探出來什么?!迸峄粗拐f:“我們找到一位對木料了解的工匠,他說木料沒問題,只是外層似乎有一層用來防潮的油脂?!?/p>
“發(fā)了水災(zāi),木料防潮倒是也沒什么,不過……我總覺得不放心,明日我親自去看?!?/p>
“明日澤渠也在,不好查探。”
“他不是還有話沒對陛下說完嗎?這正是個(gè)機(jī)會?!?/p>
裴淮止皺眉,側(cè)首看她,“你到底醉了么?腦子轉(zhuǎn)這么快?”
“我這人,”林挽朝笑:“耍心眼子是天生的,醉了也影響不了?!?/p>
裴淮止輕輕喟嘆一聲,“阿梨自謙了?!?/p>
他笑著,就這么背著她,一步步走在回林府的路上。
月亮像在跟著他們,灑下一片銀輝,照亮一路。
——
諾敏在自己的宮中焦急等了一天一夜,她知道這次哥哥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終于,她在第二天見到了澤渠。
“哥哥,”諾敏將澤渠帶入殿中,除了吉雅,又遣去了其他奴才,這才說道:“昨日和林挽朝在一起,有沒有出什么事?”
澤渠身上沒什么酒氣,可腦子卻還是有些昏沉,還沒徹底醒酒。
“被她灌醉了,險(xiǎn)些套了話去?!?/p>
諾敏將手里的帕子使勁撕扯,恨恨道:“這個(gè)賤人,勾引陛下也就算了,還把手伸到了你那里!”
澤渠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醒酒的茶,“陛下?”
“對啊,哥哥你不知道?陛下喜歡她,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否則她怎么能當(dāng)?shù)纳鲜裁吹蹘煟坎贿€是仗著陛下寵愛?”
諾敏眼中浮上譏諷,“不過,那又如何?做這么多幺蛾子,陛下還不是沒有娶她?”
澤渠聽著,始終沉默。
他雖然醉了,可昨日林挽朝的話他還記得清楚。
她笑著,目光淡泊矜貴,仿佛沒有男子能入她的眼。
可她說,裴淮止是她的心上人。
“諾敏,陛下沒有娶她,也許不是因?yàn)椴粔蛳矚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