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和賢妃面面相覷。
太后和長公主剛剛撕破臉,皇后這個時候公然去鳳陽宮跟晏九黎示好,無疑是把太后的臉面踩在腳底。
她就不擔(dān)心太后記仇?
今日她們?nèi)舾屎笠黄鹑ィ瑏砣諘屎笠粯映蔀樘蟮难壑嗅?,可若是不去,就相?dāng)于放棄了跟皇后和長公主示好的機會。
兩人快速在心里權(quán)衡利弊。
長公主名聲不好,雖然目前看來皇上很寵她,但來日涉及到立太子的時候,皇子和生母的品德也非常重要。
萬一被人冠上跟長公主同流合污的罪名,她們只怕有嘴也說不清。
“臣妾宮里還有些事情,改日再去吧。”德妃率先開口,并屈膝告退,“臣妾告退?!?/p>
賢妃跟著找了個借口,匆匆?guī)е鴮m人離開。
皇后冷眼看著她們一個比一個溜得快,暗自嗤笑一聲慫包。
“臣妾愿意陪皇后娘娘去探望長公主?!毕g一個柔弱女子站起身,低眉垂眼朝皇后行禮。
皇后看她一眼,容貌秀美柔弱,是去年剛進宮的舒貴人,年方十七,進宮之后一直膽小謹慎,低調(diào)寡言。
她能在這個時候表態(tài),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皇后沒說什么,在宮人前呼后擁下轉(zhuǎn)身走出廣陽殿,坐上鳳輦,浩浩蕩蕩往鳳陽宮而去。
晏九黎正在看書。
宮人通報之后,她只是抬了下眼皮,隨后就見皇后被迎進來,溫和與她寒暄:“七妹閑暇時候經(jīng)??磿??”
晏九黎嗯了一聲:“偶爾看看。”隨即放下書,吩咐孟春奉茶。
舒貴人朝她行禮:“參見長公主殿下?!?/p>
晏九黎淡道:“坐吧?!?/p>
“宴上不太愉快,七妹別往心里去?!被屎笕菝矞赝瘢曇粢矞睾蛣勇?,“七妹不在齊國的這些年,寶瑜經(jīng)常去陪太后,在太后膝下盡孝,太后偏心她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但親生女兒到底是親生女兒,血濃于水,太后對七妹的感情才是最無可替代的。”
晏九黎哂笑:“皇后說的這些話,你自己信嗎?”
皇后表情微頓,隨即輕輕一嘆:“可憐天下父母心,七妹以后多去太后面前盡盡孝,太后興許會——”
“皇后特意過來,應(yīng)該不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标叹爬璐驍嗨脑挘@然不耐煩聽她廢話,“開門見山吧?!?/p>
皇后笑了笑:“本宮只是想寬慰一下七妹,讓你別胡思亂想?!?/p>
晏九黎揚眉:“沒別的?”
皇后表情又是一頓,沉默片刻,隨即自嘲一笑:“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七妹。”
晏九黎沒說話。
皇后閑聊不下去,只能進入主題:“聽說七妹奪了金吾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大權(quán)?”
“嗯。”
“看來唐蕭然的武藝不過如此,連七妹都打不過。”皇后說著,斟酌一瞬,“不過金吾衛(wèi)責(zé)任重大,換班輪值,巡邏宮廷,監(jiān)督換防,還有內(nèi)部勾心斗角……七妹一個女子,能應(yīng)付過來嗎?”
晏九黎淡道:“沒有什么是本宮不能應(yīng)付的?!?/p>
她沒有軟肋,無所顧忌,還不怕死,做任何事都可以不計后果,只要達到目的就成。
這是她最大的底氣。
而其他人……朝中大臣也好,后宮嬪妃也罷,或者是金吾衛(wèi),亦或者皇族宗親,沒有人可以像她這般狠辣,不顧后果。
因為他們都有軟肋。
越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在乎的東西越多,就越不敢像她一樣豁出去。
所以她有什么不能應(yīng)付的?
皇后滯了滯,隨即笑道:“這樣就好。不過若是七妹應(yīng)付不過來,我可以給你舉薦一個輔助的人選?!?/p>
晏九黎抬眸看她,很快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你想讓裴祁陽進金吾衛(wèi)?”
裴祁陽是皇后親弟弟。
皇后是裴丞相的嫡女,上面有一個哥哥,下面有一個弟弟,哥哥剛?cè)胧瞬痪?,有丞相父親替他鋪路,前程不可限量。
而裴家幼子裴祁陽則是個吊兒郎當(dāng)?shù)募w绔子弟,不喜歡讀書,反而喜歡練武,但朝中武將都被武陽侯一黨把持著,他們互相抱團,文臣一派想塞人進去很難。
金吾衛(wèi)本就是權(quán)貴子弟才能進,裴祁陽身為丞相之子,且練過武,資格上是足夠的。
但因為有唐蕭然在,裴祁陽就算進去也會受到打壓,所以皇后以前沒想過金吾衛(wèi)。
可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
晏九黎成了金吾衛(wèi)新統(tǒng)領(lǐng),哪怕金吾衛(wèi)不可能立即聽她的,但只要她想,保裴祁陽安然待在金吾衛(wèi)沒問題。
晏九黎沉默片刻,淡淡道:“我若是答應(yīng)你,你能給我什么好處?”
皇后說道:“只要我跟長公主能成為合作的關(guān)系,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本宮自然事事以長公主為先?!?/p>
晏九黎神色冷漠:“你不擔(dān)心沾上本宮之后,給人留下話柄?”
皇后搖頭:“任何事情都有風(fēng)險?!?/p>
風(fēng)險跟機遇并存。
她就算不靠近晏九黎,跟顧家一黨依舊會是死敵。
跟晏九黎合作,他們勝算會更大一些。
晏九黎點頭:“行。明日讓裴祁陽進宮,先做本宮的貼身護衛(wèi)?!?/p>
“一言為定?!被屎蠖似鸩璞K,笑著抿了口茶,隨即放下茶盞,起身告辭,“以后但凡有需要裴家的地方,請長公主盡管開口。”
晏九黎不置可否,重新拿起書翻看起來。
只要有需要,她會開口的。
外面天色已晚,孟春掌了燈。
殿內(nèi)很快明亮起來。
晏九黎翻開一頁,從書頁里掉出一個張折起的紙箋,她隨手翻開看了一眼。
下一瞬,神情忽然變得冷戾,漆黑的瞳眸里一片寒光懾人。
眼前浮現(xiàn)一張俊美矜貴的臉,明明是謫仙的容顏,卻生就一副惡魔般殘忍的性子。
晏九黎嘴角忍不住抿起,攥著書頁一角的手指緊的得泛白。
……長達七年不愉快的回憶,想要完全忘記,還真是不太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