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會知道?
薛神醫(yī)繼續(xù)說道:“若七王爺毒發(fā)而亡,便算了,可若是因為王爺您重傷導致他提前過世,您猜圣上對您會有多少容忍?”
傅無漾被憤怒沖昏了頭,他當然知道,皇兄表面上不在意這個兒子,可偏偏最在意的就是他。
不然傅溟川一個病秧子,怎么可能活到現(xiàn)在?
一個沒有中毒的尋常人,都不一定能在皇后的虎視眈眈下活到現(xiàn)在,更別提中了這種毒,還能好好活著并且封王賜宅,留在盛京。
要知道,如今盛京只有皇后生的兩個皇子,其他的都被趕到了封地。
唯有傅溟川在皇帝的暗中照顧下,活在盛京。
見他啞口無言,薛神醫(yī)繼續(xù)說道:“逍遙王打傷了七王爺不算,如今還怒火沖沖地闖進醫(yī)廬,若是老夫稟告圣上,您覺得他會如何懲罰您呢?”
“切,你以為本王會害怕嗎?大不了領(lǐng)一頓軍棍,又打不死本王!”
他從小到頑劣不堪,早不知挨了多少次了。
“只怕不止如此?!?/p>
“那你說,還想要本王怎么樣?打都打了,誰讓他先輕薄……算了,不管怎么樣,本王不怕?!?/p>
“聽說圣上正在愁王爺?shù)幕槭??!?/p>
聞言,傅無漾頓時緊張起來:“你什么意思?”
“老夫的意思還不夠明確嗎?”
“你……”
“要么您現(xiàn)在離開,老夫只當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怎么樣?”
“要是本王不離開呢?”
“不離開……老夫聽說,王爺與那沈家千金關(guān)系匪淺?!?/p>
“你威脅本王?”
“不敢,只是老夫有皇上所贈的令牌,可以隨時入宮。”
“你……好!好樣的,你有種啊老頭兒!”
傅無漾氣急敗壞卻又拿薛神醫(yī)沒有任何辦法。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這個老頭子的話,皇兄是真的會聽。
“不就是離開嗎?本王走就是了!”
薛神醫(yī)笑著點頭:“那老夫就不送您了,慢走?!?/p>
傅無漾滿是不甘心,他還是頭一次在一個老頭子跟前吃癟,氣得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拂袖而去。
他前腳剛邁出大門,藥童后腳就沖過去對著他做了個鬼臉:“略略略!”然后不等他開口就“砰”的一聲,再次關(guān)上門。
“嘿你個臭小子!”
傅無漾被氣炸了,他今天真倒霉,先是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摸腳,然后生氣上去給了一拳,倆人竟然把他扔下一起走了。
這就算了,還被一個老頭子下逐客令,吃一個毛頭小子的閉門羹。
都是什么事兒啊!
若是對外說,逍遙王今日所有遭遇,只怕都沒人敢信。
他想了想,就這么走了,不是他性格。
不行,既然他進不去,那他們兩個總要出來吧?
想到這里,他扭頭看向馬車,直接走過去對著車夫說道:“滾。”
車夫:“?”
“看什么?等本王踢你?”
“呃……小的這就滾?!备典榇ǖ能嚪蜃匀徽J識傅無漾,不敢得罪,只能趕緊落荒而逃。
傅無漾嘆了口氣,然后直接鉆進馬車里休息。
“本王今天就在這兒等你們出來!”
……
半個時辰后。
蘇闌音將最后一根針摘下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小藥童從門外進來,看到她如此勞累,連忙地上熱毛巾:“蘇姐姐,擦擦汗吧?!?/p>
蘇闌音接過毛巾說了句:“謝謝?!比缓蟛]有給自己擦汗,而是幫傅溟川擦汗。
剛才那幾針實在太痛,傅溟川昏迷過去了,如今感覺到一絲溫度,他才緩緩睜開眼。
“我……我這是在哪?”
他有些迷糊,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怎么也想不起剛才的事。
蘇闌音見他醒了,有些緊張地詢問:“你感覺如何?身上還痛嗎?”
傅溟川搖了搖頭:“我沒事……這里是?”
“是醫(yī)廬。”
小藥童將一碗藥放在桌上,不情愿地嘟囔道:“蘇姐姐,你讓我熬的藥熬好了,你可不能告訴主人是我?guī)湍惆镜?,不然我肯定沒晚飯吃了?!?/p>
蘇闌音看了眼窗外沒人,從懷里摸出銀子塞給他。
“拿去買雞腿吃?!?/p>
“哇!蘇姐姐真大方!”小藥童收下銀子,高高興興地跑出了房間。
“我在這里……是不是不妥?”傅溟川想起身離開,可一絲力氣都沒有,只覺得渾身疲憊到了極點。
“你先別動了,我喂你喝藥?!?/p>
蘇闌音過去將他扶起靠坐在床頭,然后端著藥耐心仔細地舀起一勺輕輕地吹一口,然后用唇瓣碰一下,不燙了才喂他喝下。
傅溟川看著她的舉動,一時間只覺得有什么在內(nèi)心深處悄然融化,不知不覺間,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傅大哥你怎么了?”
蘇闌音看到他哭了,不由緊張起來。
“是不是哪里疼?對不起,我剛才下針太重了……”
“不……不是的?!彼麚u頭,抬手擦了擦眼淚,尷尬地笑了笑,“我這樣是不是很懦弱?”
“不是。”她搖頭。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喂我喝藥,如果我母妃還活著,你說……她會不會像你一樣對我好呢?”
傅溟川望著她,眼中有感動有期待。
蘇闌音不知道他母妃會不會這樣,可她知道,他想要聽到什么樣的回答。
“會啊,她會比我對你更好?!?/p>
聽到她的答案,傅溟川內(nèi)心最柔軟脆弱的地方,似乎終于得到一絲久違的慰藉。
“謝謝你音音,在聽到這個答案之前,我很怕死,可現(xiàn)在我突然覺得,死亡也沒那么可怕了?!?/p>
“為什么?”
傅溟川靠在床頭,抬眼看著窗外昏黃的光景,嘴角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以前我對母妃的印象是很模糊的,我經(jīng)常覺得我是石頭里蹦出來的,而忘記,我也是被母親生出來的。”
“我怕死,怕疼,怕離開這個世界,更怕下去后見到我母妃,我不知道跟他說什么,我甚至覺得,她會恨我?!?/p>
蘇闌音安慰道:“她不會恨你的,你是她走過鬼門關(guān)接回來的孩子呀?!?/p>
“是啊……我怎么覺得母妃恨我呢?困住她的不該是我,而是皇宮那道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