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終于有人按捺不住,出列對著上首躬身道:
“陛下,臣有奏!此次科舉,南境考生上榜人數(shù)之多,實(shí)在匪夷所思?
臣懷疑其中恐有貓膩,還請徹查!”
這話一出,立馬有人附和:
“臣也覺得不對勁!
南境歷來偏遠(yuǎn)苦寒,何曾出過這等多的人才?怕是有舞弊之嫌!”
更有大臣直接將矛頭指向試題:
“臣以為,此次殿試考題也極為不妥!堂堂科舉,竟考農(nóng)事耕種,這與治國安邦何干?
學(xué)這些又有何用?依臣之見,不如取消此次考試結(jié)果,另行重考!”
一時間,附和聲連片響起,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都覺得南境考生不正常,連帶著要將這次考試一并取締。
身著玄色龍紋官袍的顧思年緩緩站起身,他目光掃過殿內(nèi),原本嘈雜的朝堂瞬間安靜下來。
只聽他沉聲道:
“諸位大人此言差矣,他們?nèi)蘸蠼允且獮楣僖环降娜?,若連基本的農(nóng)業(yè)知識都不懂。
不知百姓耕種之苦、糧食來之不易,如何能體恤民情、造福一方?
這般脫離民生的官,與貪官何異?”
他大聲說道:
“本王出這道農(nóng)事考題,恰恰是要看看,誰是真正懂民生、能做事的人,誰又是只會死讀圣賢書的空談之輩。
這試題不僅有意義,更是選官的關(guān)鍵!
至于南境考生上榜多,不過是他們比旁人更懂民生疾苦,更知農(nóng)事艱難罷了,何來貓膩?”
顧思年的話一落,朝堂上瞬間鴉雀無聲,方才還議論紛紛的官員們?nèi)即怪^,連大氣都不敢喘。
片刻后,只聽孫全手持圣旨上前,展開卷軸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今科殿試,唐昀才思卓絕、洞悉民生,特賜狀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
南境學(xué)子林舟次之,賜榜眼及第,授翰林院編修。
京城學(xué)子沈文軒居三,賜探花及第,亦授翰林院編修。
其余上榜者,皆按名次授予相應(yīng)官職,望爾等日后盡心履職,為我大齊國效力,欽此!”
宣讀完圣旨,顧思年目光再次掃過眾臣:
“明日早朝,本王將正式宣讀立儲詔書,確定下一任太子之位。
諸位今日便好生準(zhǔn)備,屆時無需多言,遵旨即可。”
這話一出,朝堂又起了一陣低低的騷動,官員們眼神交匯。
等到下朝,官員們?nèi)齼蓛傻赝庾?,有人故意湊到白銀身邊,語氣帶著試探:“白大人,聽聞您與攝政王私交甚篤,不知您可知曉,這下一任太子會是哪位殿下?”
白銀腳步一頓,皺著眉擺手:
“誰跟你說我與攝政王關(guān)系好了?
他心里怎么想的,我哪能知道?別來問我?!?/p>
說罷便要走。
那人卻不肯罷休,拉著旁人繼續(xù)議論:
“你說這太子之位,到底會是誰的?六皇子之前犯了錯,肯定沒指望了。
大皇子身子弱,常年臥病,也撐不起儲君的擔(dān)子。
二皇子倒是活躍,可聽說攝政王并不看重他……”
旁邊有人接話:
“依我看,要么是七皇子,要么是九皇子!七皇子沉穩(wěn),這些年跟著處理過不少地方事務(wù)。
九皇子雖年紀(jì)小些,卻聰慧得很,攝政王平日里也常叫他過去問話?!?/p>
“可誰知道呢?攝政王的心思,咱們哪猜得透……”
議論聲隨著官員們的遠(yuǎn)去,漸漸消散在宮道盡頭。
白銀坐在馬車上看著白晚晚笑著打趣:“你這丫頭,就不好奇明天早朝,會宣誰當(dāng)太子?”
白晚晚抬眼,無奈地?fù)u了搖頭:“爺爺,您就別套我話了,我是真不知道顧思年的心思?!?/p>
白銀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
“哎,一個個都長大了,心思越來越難猜。
你看顧思年,沒幾年光景,就從當(dāng)年那個模樣,變成了如今連我看了都發(fā)怵的攝政王。
誰知道他心里到底在盤算什么?”
“我哪能摸清他的想法?!?/p>
白晚晚垂了垂眼,指尖輕輕蹭過袖口繡著的纏枝紋:“但他做什么決定,總歸有他的考量,選誰當(dāng)太子,也是他權(quán)衡后的結(jié)果?!?/p>
白銀突然坐直了些,眼神帶著幾分了然,直直看向她:
“顧思年對你是什么心思,別人不清楚,我心里還能沒數(shù)?
誰家的男孩子,都成了堂堂攝政王了,還天天想著給你做衣服、下廚做飯?
這不是對你有意思,還能是啥?但是他位高權(quán)重,你還是保持距離為好?!?/p>
白晚晚心里也跟著泛起一陣亂麻,她哪能不知道顧思年的心意?
前陣子他突然把唐昀叫進(jìn)書房,不知談了些什么,讓她心里多了幾分琢磨。
“爺爺,我還小呢!不急著考慮這些?!彼荛_白銀的目光,小聲辯解。
白銀瞪了她一眼,語氣帶著點(diǎn)急:
“還???你都這么大了,擱在尋常人家,早就定親嫁人了!
這事兒你可不能不當(dāng)回事,得好好想想!”
白晚晚到底活了兩世,顧思年這些年的心意,她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真是白活了。
可她和顧思年之間,真能有結(jié)果嗎?
一陣簫聲突然飄進(jìn)院子,調(diào)子里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悵然。
白晚晚抬頭望去,只見沈濤斜倚在屋頂?shù)耐咂?,手里握著支玉簫,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帶著些?fù)雜的情緒。
“沈濤,你又在這兒裝模作樣干什么?”白晚晚叉著腰,語氣帶著幾分熟稔的不客氣。
沈濤從屋頂一躍而下道:
“我馬上要去南境了,這次武舉,我考中了武狀元,往后要在那邊帶兵駐守。
當(dāng)年若不是你勸我踏實(shí)習(xí)武,我也走不到今天,說起來,還得謝你?!?/p>
白晚晚聽了,臉上露出幾分真心的笑意:“武狀元?不錯啊,那我祝你一路順風(fēng),在南境好好干?!?/p>
沈濤的眼神突然變得格外認(rèn)真:
“晚晚,我知道以前我年紀(jì)小,不懂事,做了不少讓你煩心的事。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我可以不去南境,留下來陪著你,好不好?”
白晚晚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沈濤,我心里一直把你當(dāng)成親弟弟、好兄弟,從來沒有過別的心思。
這份情誼,我很珍惜,但也只能到這兒了。”
沈濤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幾分釋然,又藏著些不甘:
“其實(shí)……我心里早就清楚了,你對我只有兄弟情。
但沒關(guān)系,我還是想跟你做一輩子的兄弟。
南境我會去,也會守好它,有我在,南境的百姓能安居樂業(yè),大齊國的南邊也能安穩(wěn),你也能放心?!?/p>
白晚晚皺著眉,上前一步拍了拍沈濤的肩膀道:
“沈濤,你聽我說,人該為自己而活,別總把心思掛在我這兒。
你想過什么樣的生活,就去闖、去爭取,這才是我作為兄弟,最真心的祝福。”
沈濤抬眼:
“這就是我想過的生活,守著南境,護(hù)著你在意的人和事,是我自己選的路。
明天我就出發(fā),你不用來送我。
還有,顧思年這些年對你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要是也對他有幾分在意,就好好考慮考慮他。”
說完,便攥著玉簫,腳步緩緩地走出了院子,背影透著股灑脫。
沈濤剛走,白晚晚一抬頭,就見顧思年站在不遠(yuǎn)處的石榴樹下,玄色衣袍被晚風(fēng)輕輕吹動。
她走上前,主動開口:“沈濤來向我道別,他明天要去南境了?!?/p>
顧思年點(diǎn)點(diǎn)頭,眼底帶著溫和的笑意:
“我知道,方才在那邊都看見了,我過來,是想看看你。
順便……給你帶了樣?xùn)|西。”
他說著,從身后拿出一個錦盒,打開便是一套水綠色的衣裙:“我照著你上次提的樣子,讓繡坊趕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歡?!?/p>
白晚晚看著那套衣裙,深吸一口氣道:“思年哥哥,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顧思年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對,是真的喜歡你,從很久以前就是?!?/p>
“可我害怕?!?/p>
白晚晚的聲音低了些:
“你現(xiàn)在是攝政王,權(quán)勢滔天,明天連太子之位都是你定的,往后若想做皇帝也并非不可能。
我怕有一天,你會用權(quán)勢壓我。
更怕你以后要娶妻生子,那時候我該怎么辦?”
顧思年很認(rèn)真的看著她道:
“傻瓜,我怎么忍心用權(quán)勢逼你?這從來都不是我的做派。
你不用想那么多,也不用怕,晚晚只需要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從來都沒變過,也不會變。”
白晚晚輕輕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幾分看透世事的清醒:
“自古男人多薄幸,再動聽的話,到最后也可能變味。
我總覺得,女人不該拿婚姻當(dāng)賭注,萬一賭輸了,就是萬丈深淵,連回頭的路都沒有?!?/p>
顧思年忍不住輕輕一笑,眼神卻愈發(fā)認(rèn)真:
“你倒是把往后的路都想透了,可世間事哪有那么絕對?
不是所有婚姻都不幸,也有很多人賭贏了,一輩子被捧在手心,不是嗎?”
白晚晚垂著頭,輕聲嘆息:
“我怕等到人老珠黃那天,曾經(jīng)的心意都變了。
我最后什么都留不住,只能看著自己一無所有。”
她的顧慮從來都比旁人深,畢竟她是從現(xiàn)代穿越而來,見過太多感情的變數(shù),也更清楚權(quán)力對人心的影響。
如今的顧思年,在朝堂上是說一不二的攝政王,沒有哪個官員敢違逆他的意思。
連立儲之事都由他一言而定,這樣滔天的權(quán)勢,今日能用來護(hù)著她,他日若心意變了,也能輕易將她推入絕境。
這份沉甸甸的權(quán)力,在她眼里,既是保障,也是讓她不敢輕易交付真心的枷鎖。
突然,顧思年俯身,目光牢牢鎖住白晚晚道:
“可我這輩子,非你不可。
如果我把所有的選擇權(quán),都交到你手里呢?”
白晚晚眨了眨眼道:“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顧思年卻只淡淡一笑,沒再多解釋:“明天你就知道了。”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只留下白晚晚站在原地,滿心困惑地琢磨著他話里的意思。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天,皇宮大殿內(nèi)氣氛凝重,所有朝臣早早便到齊了——今日是立儲的大日子,連久居深宮的太后都被請了出來,皇后蘇妲己也身著正裝陪在一旁??蛇@位皇后滿臉空洞,雙眼無神,臉上沒有半分生氣,像個失去魂魄的木偶,沉默地坐在齊光恒身邊。
齊光恒坐在龍椅上,目光掃過殿內(nèi),緩緩開口:“宣旨吧,孫全?!?/p>
孫全上前一步,展開手中明黃的圣旨,清了清嗓子,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朕在位多年,深知儲君乃國之根本。
今觀朝野內(nèi)外,唯白晚晚大人,心懷民生、才思卓絕,昔日出題考農(nóng)事、助南境學(xué)子展才,足見其有治國之能、愛民之心。
特立白晚晚為儲君,待朕百年之后,由其繼承大統(tǒng),欽此!”
圣旨宣讀完,大殿內(nèi)瞬間陷入死寂,所有大臣都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圓,連呼吸都忘了。
有位頭發(fā)花白的老臣,耳朵不太好使,顫巍巍拉著旁邊人的袖子問:“這……這儲君到底是誰啊?是哪位皇子?老臣沒聽清?!?/p>
旁邊的人咽了口唾沫,聲音都在發(fā)顫:“不是皇子,是……是白晚晚白大人!”
“你說啥?”老臣猛地拔高聲音,滿臉不敢置信,“立白晚晚為儲君?我這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這、這哪有立女子做儲君的道理?。 ?/p>
站在人群中的白銀也徹底傻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孫全手中的圣旨,半天沒回過神來。
他怎么也沒想到,顧思年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旁邊的柳全州更是驚得手里的朝笏都差點(diǎn)掉在地上,嘴唇動了動,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滿腦子都是“立白晚晚為太子”這幾個字,只覺得荒唐又震撼。
王法咽了咽口水道:“娘誒!誰敢這么玩啊?這簡直……簡直匪夷所思,我耳朵是不是壞了呀?”
蘇征大聲嚷道: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女子臨朝稱制,簡直是要將列祖列宗的顏面擲在地上任人踐踏!
從古至今,哪有女子登上帝位的先例?
傳出去,天下諸侯、四夷蠻邦豈不要笑我大啟無人,連江山都要交到婦人手中!”
戶部尚書李嵩趕緊出列:
“蘇大人所言極是!臣附議!更何況白晚晚連皇室血脈都算不上,憑什么承繼大統(tǒng)?
若真讓她坐上龍椅,我等有何顏面去見先帝!”
白晚晚站在那兒,腦子跟漿糊似的,怎么也想不明白顧思年到底咋想的。
可眼下這光景,滿朝文武都盯著呢!
她也不能直接說我不想干吧?只能硬挺著站在原地,手腳都有點(diǎn)發(fā)僵。
她越想越納悶,這事兒說出去,誰信?。亢喼被奶频脹]邊兒了。
顧思年站在朝堂上淡淡看著那些文武百官道:“如果我說白晚晚就是先帝血脈呢?”
白晚晚直接傻眼了,她跟老皇帝有什么關(guān)系嗎?
她是老皇帝的女兒?這也太扯了。
蘇征冷笑道:
“老皇帝能有這么小的閨女?他是重新回來了不成?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手握大權(quán),可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齊光恒站了起來嘆了口氣道:
“攝政王說的是真的,我并不是老皇帝的親兒子。
蘇婉兒才是老皇帝的親閨女,所以白晚晚確實(shí)有天家血脈?!?/p>
整個朝堂一下就亂成了一鍋粥,有人扯著旁邊人的袖子,急得臉都紅了:“哎哎,你聽見沒?陛下這意思,是說齊光恒不是先帝親兒子?這到底咋回事?。 ?/p>
還有人嘴里不停念叨:
“這可壞了!這可壞了!
要是齊光恒不是真皇子,那之前立他做儲君算啥?咱們這朝局不就亂套了嗎!”
更有幾個年紀(jì)大的大臣,扶著腰連連嘆氣,聲音里滿是慌神:
“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從沒見過這陣仗!先帝怎么還藏著這么個事兒?
這白晚晚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先帝血脈啊!”
連站在邊上的小官都湊在一起嘀咕:
“你說這是真的假的?會不會是陛下故意說的?
要是真的,咱們以后該聽誰的???”
顧思年眼風(fēng)掃過底下亂糟糟的大臣,聲音一沉:“都肅靜!這事就這么定了,沒得再議!”
朝堂上瞬間安靜了大半,只剩幾人還在小聲嘀咕。
齊光恒見狀,朝旁邊的孫全遞了個眼色。
孫全立刻上前一步,展開手里明黃的圣旨,清了清嗓子大聲念起來: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
白晚晚本是先帝血脈,這些年品性端正、做事勤勉,深得朕心。
朕今兒個下旨,封白晚晚為太子。
望她往后好好跟著朕學(xué)習(xí)處理朝政,將來能擔(dān)起守護(hù)江山、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擔(dān)子。
欽此!”
念完,孫全把圣旨一合,朝白晚晚的方向示意:“白大人,還不快接旨?”
白晚晚垂著眼,聲音平穩(wěn)得聽不出波瀾:“臣,遵旨。”
無語,簡直無語到了極點(diǎn)!
她不過是想做個安安穩(wěn)穩(wěn)的清官,怎么轉(zhuǎn)眼就被架上了太子之位?
下朝后,她就被內(nèi)侍引著往御書房走,腳步都有些發(fā)飄。
剛進(jìn)門,她就忍不住扶住桌角,語氣里滿是茫然: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思念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
讓我當(dāng)太子,這合適嗎?”
顧思年正低頭翻著奏章,語氣平淡道:“你覺得哪里不合適?”
“哪里都不合適!”
白晚晚提高了聲音:
“你讓一個女人當(dāng)皇帝,傳出去不滑天下之大稽嗎?
滿朝文武能服,天下百姓能認(rèn)?”
顧思年這才抬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可當(dāng)初是你說沒有安全感,怕我權(quán)力太大壓制你。
既然如此,我便讓你站得比我高。
我是攝政王,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你只能做皇帝,才能壓過我。”
白晚晚徹底愣住了,張著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急得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當(dāng)時是說,你是攝政王,我們地位相差太多,相處起來不對等……”
顧思年打斷她,輕輕點(diǎn)頭:
“所以我才把你扶上這個位置?!?/p>
這樣我們就對等了,你還比我高一階?!?/p>
他話鋒忽然一轉(zhuǎn),耳尖悄悄泛紅道:“不過晚晚,你以后只能有我一個男人?!?/p>
白晚晚瞳孔驟縮,徹底驚呆了。
顧思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語氣帶著幾分委屈又幾分執(zhí)拗:
“不是你說要一世一雙人的嗎?反正我已經(jīng)做到了。
這太子之位,這未來的江山,算我給你的聘禮,你可喜歡?”
白晚晚盯著顧思年平靜的側(cè)臉,只覺得他是真的瘋了。
哪有人為了一句不對等,就把她硬把人往皇帝寶座上推的?
她還沒把反駁的話說出口,殿外忽然傳來孫全輕細(xì)的通報聲:“陛下,白大人、蘇大人還有幾位老臣,都在殿外跪著,說有要事求見您?!?/p>
顧思年翻奏章的手沒停,語氣淡得沒一絲波瀾:“跟他們說,此事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讓他們都回去吧!”
御書房里重歸安靜,白晚晚卻更覺心亂,她攥著衣角,聲音里帶著幾分糾結(jié):
“就算我真有先帝血脈,可大齊國從來沒有女帝?。?/p>
你這樣做,分明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何必呢?”
顧思年這才放下筆,抬眼看向她,目光里沒有半分猶疑:
“不為什么,我見過你斷案時的清明,也見過你為百姓謀利時的執(zhí)著。
你能做好這個皇帝,也能帶著大齊國往前走。
至于我,甘愿隱居幕后,做你最穩(wěn)的后盾,你管江山,我管你,這樣不好嗎?”
白晚晚看著顧思年老臉一紅,既然他想發(fā)瘋,她就奉陪到底。
顧思年親自將白晚晚送回家,剛推開院門,整個白家竟亮得如同白晝,顯然所有人都在等著他們。
兩人剛走進(jìn)客廳,滿屋子的目光都匯集過來。
白銀坐在主位,臉色沉得能滴出水,白巧娘站在母親身邊,一臉擔(dān)憂地望著白晚晚。
連霍將軍一家子都來了,霍將軍眉頭皺得緊緊的,卻沒先開口。
白銀的目光先落在顧思年拉著白晚晚的手上,語氣帶著幾分不客氣:“你小子,趕緊把你的手挪開!”
顧思年被當(dāng)眾點(diǎn)破,輕咳一聲,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
白銀這才看向他,手指微微發(fā)顫:
“你謀劃了十多年,就是為了今天這個結(jié)果?
難不成你從一開始,就打著這個主意?”
顧思年緩緩點(diǎn)頭:
“對,從我當(dāng)年從南境回來,查清晚晚的身世,就把這些事都想好了。
我要護(hù)她,更要給她一個能安身立命、無人能欺的位置。”
白銀望著顧思年,重重嘆了口氣: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想要扶她成為女帝,朝野的非議、宗室的阻攔、天下的質(zhì)疑……
你們要克服的事,多到數(shù)不清?!?/p>
顧思年剛要開口,就被白銀打斷:
“更何況,你真能甘心屈居人下?
真愿意讓一個女子做天下之主,一輩子輔佐她?”
顧思年沒有半分猶豫道:
“那道立晚晚為太子的圣旨,既是承諾,也是聘禮。
我還打算明天請官媒正式上門下聘,只求爺爺奶奶、白姨能把晚晚交給我。
我向你們保證,這輩子都會護(hù)著她,不讓她受半分委屈?!?/p>
一旁的白巧娘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上前一步:
“你這孩子,怎么能想到這些?
還謀劃了這么久,做到這個地步,真是……真是讓我驚呆了!”
白夫人坐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顧思年道:
“你這孩子,心里頭真能藏事!
這么大的計劃,壓在心里這么多年,不聲不響就辦成了,也真是個有主意的?!?/p>
顧思年很快就回去了,白銀看著白晚晚道:“晚晚,你愿意嗎?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我們都聽你的?!?/p>
白晚晚淡淡一笑道:“我……我是愿意的?!?/p>
她毫不矯情,沒有誰愿意為她做到這一步。
晨光剛?cè)玖涟准业那啻u黛瓦,門外的鼓樂聲就撞進(jìn)了院子。
十個官媒穿著簇新的大紅官袍,引著長不見尾的隊(duì)伍進(jìn)來。
一百多臺朱紅描金的聘禮箱一字排開,把整個院子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晃得人眼暈。
最顯眼的是居中那幾臺:頭一臺鋪著明黃綢緞,上面碼著足有拳頭大的東珠、成色頂尖的紅寶石串。
還有兩柄鑲嵌著碎鉆的金如意,旁邊兩臺更沉,打開來全是澆鑄著“囍”字的赤金元寶,一錠錠碼得整整齊齊,壓得木架微微發(fā)顫。
再往后看,有寫著“永業(yè)”二字的地契,厚厚一疊,涵蓋了城郊最好的幾座莊子。
還有京城最繁華那條街上的二十間鋪面地契。
三尺高的珊瑚樹、通體瑩白的羊脂玉瓶、嵌著瑪瑙的梳妝臺,連裝首飾的匣子都是金絲楠木做的。
打開來里面金簪、銀釵、玉鐲堆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每一件都精致得能讓京中貴女眼紅。
白晚晚站在這些聘禮中間,只覺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這哪是聘禮,分明是把天下間最金貴、最華麗的東西,全攏到了她面前,每一件都透著顧思年毫不掩飾的用心。
“主子說,這些都是小主子喜歡的首飾,是他這么多年精心收集的。”張全德輕聲說道。
白晚晚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全德一揮手道:“還有這身嫁衣,是主子親手繡的?!?/p>
這是她曾和顧思年提過的鳳冠霞帔,霞帔拖著三尺長的裙擺,裙角用銀線繡纏枝蓮紋。
上身對襟襖子繡著展翅鳳凰,羽翼用金線混孔雀羽線織就。
鳳冠最惹眼,正中央嵌著鴿子蛋大的東珠,圓潤瑩白。
周圍繞著九顆稍小的東珠,兩側(cè)垂著十二串珍珠流蘇,末端綴著小紅寶石,一動就簌簌作響,光影落在白晚晚臉上。
原來當(dāng)年隨口說的喜好,顧思年真記在心里,還把念想變成了實(shí)物。
沒過多久,齊光恒便以“愿還位于正統(tǒng)”為由,將帝位傳給白晚晚,隨后帶著簡單行囊,真正去游山玩水了。
白晚晚登基那日,京城萬人空巷。
她身著十二章紋的帝袍,頭戴珠冠,一步步走上太和殿的龍椅。
殿外的百姓望著儀仗,忽然齊齊歡呼起來:“咱們女帝是頂好的女子!憑什么不能為帝?”
歡呼聲從宮門口傳到街巷,連孩童都舉著小旗跟著喊。
有的老人熱淚盈眶,念叨著“女帝當(dāng)年斷案清明,為咱們窮人做主”。
還有商販自發(fā)擺上茶水,供觀禮的人取用,沒人再提女子不能稱帝的舊話。
只盼著這位曾護(hù)過百姓的新帝,能讓日子更安穩(wěn)。
林老太正蹲在墻角刷夜香桶,就聽見外頭鑼鼓聲震天響,她趕緊直起身道:“這咋這么熱鬧?出啥事兒了?”
“女帝登基啦!”路過的街坊揮著手里的糖紙:“城里正發(fā)糖呢,趕緊去搶!”
林老太一慌,把刷子往桶里一扔,就往街跑。
街上滿是歡呼的人,有人念叨:“女帝以前在南境救了多少人??!”
“可不是嘛,小小年紀(jì)就把南境管得好好的,是個好官!”
她拽住一個拿糖的婦人,急著問:“那女帝叫啥名?是不是叫白晚晚啊?”
婦人嚇得趕緊捂她的嘴:“你瘋啦?敢直呼女帝名諱,不要命了?”
林老太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順著皺紋往下淌:
“女帝啊……我林家居然出了女帝……
可惜當(dāng)年,我們還把她當(dāng)成災(zāi)星……”
另一邊的碼頭上,林大盛正扛著糧袋往船上送,汗水把粗布褂子浸得透濕。
旁邊的工友拍了拍他:
“今天中午管夠饅頭!聽說了嗎?
女帝登基了,咱們大齊要有好日子過了!”
“這女帝是真厲害,從南境回來的,把南境治理得妥妥帖帖。
現(xiàn)在又當(dāng)皇帝,以后咱們?nèi)兆涌隙ú畈涣?!?/p>
林大盛停下腳步,喘著粗氣問:“南境來的女帝?叫啥名???”
“好像叫白晚晚?!?/p>
“白晚晚……哈哈哈!白晚晚!”林大盛突然抱頭蹲在地上,眼淚混著汗水砸在地上,又哭又笑。
林家人都在為林大昌還債,300萬兩,就算他們干一輩子的活都還不完。
據(jù)史書記載,大齊國開國女帝白晚晚在位六十五年,一生只與攝政王顧思年相守。
二人恩愛兩不疑,琴瑟和鳴數(shù)十載,共育有二子一女。
帝后情深成為后世傳揚(yáng)的佳話,待百年后合葬于皇陵雙圣陵。
陵前碑文“共治天下,共守蒼生”,道盡二人一生羈絆。
女帝執(zhí)政期間,大齊國勢臻于鼎盛。
對外,她遣將東征安息國,拓土千里,將絲綢商路直抵西域。
揮師西御匈奴,加固長城防線,保邊境百姓免遭劫掠。
又派使臣通好大宛國,引進(jìn)良馬與奇珍,互通有無。
對內(nèi),女帝更是以百姓福祉為根本:輕徭薄賦,免除受災(zāi)郡縣三年賦稅。
在各地興修水利,引河水灌溉農(nóng)田,讓荒田變成沃土。
開設(shè)官學(xué),讓寒門子弟也能讀書應(yīng)試。
整頓吏治,嚴(yán)懲貪官污吏,讓政令能順暢直達(dá)鄉(xiāng)野。
那時的大齊,街頭巷尾滿是生機(jī),清晨的市集上,商販吆喝著新鮮蔬果,孩童攥著糖人追逐打鬧。
午后的茶館里,老人聚在一起聽書,講的是女帝御敵、賢臣治世的故事。
入夜后,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有的人家在縫補(bǔ)衣裳,有的在教孩子讀書,連偏遠(yuǎn)村落都能聽到紡車嗡嗡作響。
糧庫里的糧食堆的冒尖,百姓再也不用怕饑年。
驛站的驛馬日夜奔忙,傳遞的多是豐收、太平的喜訊。
幾十年間,大齊境內(nèi)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四方百姓紛紛歸附。
最終開創(chuàng)了后世稱之為“永熙盛世”的繁華局面,這段歲月,也成了大齊史書里最濃墨重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