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陸老三張著嘴好幾秒,終于打出了個噴嚏。
看他眼淚橫流的樣子,陸三嫂把小兒子抱進懷里,“行了行了,你別說話了,去喝點熱水吧?!?/p>
“肉肉……”
“好好好,肉肉,媽媽這就帶你去吃肉肉。”
看著抱著兒子轉(zhuǎn)身就走的媳婦,陸三哥第一千八百次后悔為啥要生三胎,不是女兒就罷了,還是個事精的小惡魔。
他媳婦現(xiàn)在對他的關(guān)心都少了,家庭地位越來越低,哎,自作孽不可活啊!
“開飯咯!”
隨著陸母的一聲開飯,一大家子二十口人熱熱鬧鬧的準(zhǔn)備吃飯。
看著齊齊整整的一家人,陸長征跟陸母相視一笑,老兩口這一刻只覺得滿足。
同時,縣城火車站一個女人正在滿頭大汗的向人打聽青山大隊怎么走。
下午一家人正在烤火,商量著晚上吃些什么,屋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聲。
陸母站起來拉開虛掩著的大門,就見到村里的吳大嘴正領(lǐng)著一個陌生女人站在院子里。
“妹子,你這是?”陸母有些不明所以。
“他嬸子,我這不是見你家親家母找不到你家,好心給你送上門了么!”
嘴里說著好心,一雙眼睛卻是帶著精光和打探。
“親家?”
陸母蹙著眉,打量著眼前的陌生女人,自己并不認(rèn)識,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是晚晚的親媽?
想到這個可能性,陸母看著孔瑛的眼神都不對了,不過臉上卻不顯。
“親家,我是晚晚的娘,我家晚晚不在家?”孔瑛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朝著屋子里面看了一眼。
環(huán)顧四周,對陸家的情況大概有了一個了解,低頭瞥見鞋子上沾滿了泥土,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路走來腳上的皮鞋早就布滿灰塵,再加上院子里不是水泥地,也不知道弄了什么臟東西濕答答的。
在瞥到院子里種著菜的時候,眼底閃過不屑,泥腿子就是泥腿子,院子里種點花不好么,非要種菜。
一想到可能這些菜澆灌的還是天然肥,情不自禁把手放在鼻子下,仿佛已經(jīng)聞到了不可言說的味道似的。
雖然她說話的語氣溫溫柔柔的,可是陸母就是不喜歡。
盡管孔瑛掩飾的很好,但她眼底的不屑依然沒有逃過陸母的雙眼。
放任親生女兒被欺負(fù),甚至占便宜都能不管不問的女人,表面上表現(xiàn)的再溫柔無害,又能是什么好人。
以前陸就知道四兒媳婦在娘家的日子不好過,后來才從兒媳婦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中知道,豈止不好過,那一家子都是沒有心的畜生!
所以她對孔瑛本能的就是不喜歡,但是到底還是顧及著是四兒媳婦的親娘,最終還是笑著打了聲招呼,解釋了一句晚晚帶著孩子出去串門去了。
吳大嘴并不是她的本名,吳大嘴之所以叫吳大嘴,概事因為她姓吳,而且特別愛說人八卦。
村里許多不實的謠言都是從她的嘴里散布出去的,雖然陸母平時也喜歡聽聽八卦,但是大多數(shù)時候她也只是聽一聽便作罷了。
而吳大嘴不一樣,她最喜歡的就是往人多的地方鉆,她不止喜歡聽,還喜歡加上自己的編排講給別人聽。
所以以陸母為首的好些婦女都不喜歡她,聽了什么也只是笑笑并不會當(dāng)真。
陸母見她的樣子就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吳大嘴親能親自帶著孔瑛上門,那自然是覺得有熱鬧可以看。
說不得孔瑛已經(jīng)“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了什么消息,才讓吳大嘴聞風(fēng)而來。
這么想著,陸母臉上的表情更淡了。
不過該做的面子功夫陸母還是會做的,她笑著把人請進屋,倒了熱水放在兩人的面前,連一勺糖都舍不得放。
“親家,你們坐一會兒,我讓我孫子去喊晚晚帶著 孩子回來。”
說著沖著兩個兒媳婦使了個眼色,就走到院子里對著狗蛋兒叮囑幾句,看著他點點頭跑著離開的背影,才轉(zhuǎn)身回到堂屋。
姜婉晚夫妻倆和陸小妹正帶著連個孩子在和魏明月他們聊天,順便也恭喜幾人都順利考上了京市的大學(xué)。
幾人雖然不全都是京大,但好在考的還是很不錯的,也算是京市比較好的。
“你們怎么全部都想著考京市???”
說實在的姜婉晚還是有點吃驚,畢竟當(dāng)初湯蕊魏明月一直都很回陽市。
所以她知道他們?nèi)慷际强嫉木┦械膶W(xué)校,才會這么吃驚。
魏明月看了錢韜一眼,笑著解釋道:“因為那可是首都呢,之前都是從書上報紙上看到的,現(xiàn)在既然有這個機會,我們也想要到外面看看?!?/p>
“就是,本來我還想著考回家的,結(jié)果明月姐和錢韜都要去京市,我舍不得跟明月姐分開,所以我也就決定考京市了。
再說了,江誠和蘇進步都是京市的人,咱們有熟人好辦事不是!”湯蕊俏皮的一笑,眼光不自覺地瞟向江誠。
江誠此時正低著頭,逗弄著懷里的圓圓根本就沒注意到。
湯蕊眼底的失落,姜婉晚看在眼里,同時也注意到了蘇進步竟然也在看湯蕊。
她碰了碰魏明月的肩膀,朝著三人努努嘴,沉默的問著是怎么回事。
其實她剛來的時候,就覺得那三個人之間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是也說不上具體是哪里不對勁。
現(xiàn)在總算是看出來了,她在看他,而他又在看她,姜婉晚貌似有點明白了。
魏明月輕點了一下頭,示意姜婉晚,沒錯就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
姜婉晚張了張嘴,心道她這是錯過了些什么喲。
衣擺被輕輕地扯動,姜婉晚回過神來看向魏明月。
順著魏明月的目光,她自然也看到了小姑子陸晏雪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好也落在江誠的身上。
蹲時,心頭大驚。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她每天都跟小姑子朝夕相處,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小姑子的心事。
或者說是陸晏雪隱藏的太好了,所以她從來都不主知道小姑子竟然對江誠存著別樣的心思。
忙把目光投向陸晏州,只見陸晏州搖搖頭表示,他并不知道。
很顯然,敏銳如陸晏州也察覺出妹妹的異常來。
他緩緩地?fù)u頭,準(zhǔn)備私下找妹妹聊聊再說。
不過,江誠看起來并不像是對妹妹有意思的樣子。
他默默地嘆了一口氣,雖然江誠從來沒有表露過家庭,但他知道自己家的條件只怕是跳著腳也夠不上。
心里不禁為妹妹有些擔(dān)憂,同時又很慶幸,媳婦之前并不知道江誠的心思,不然……
至于現(xiàn)在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是現(xiàn)在每天跟媳婦一起醒來的人是自己。
“四叔,四嬸嬸……”
姜婉晚他們看向門外,就看到狗蛋兒一邊跑,一邊口齒清晰的把奶奶交代的話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
“狗蛋,你剛才說誰來了?”她不可置信的睜大了雙眼,快兩年沒有任何消息的人,怎么會現(xiàn)在找來了。
“奶奶說是四嬸嬸你的娘,我聽見她喊奶奶親家。”
“那晚晚你快回去吧,咱們改天再聊?!蔽好髟驴粗鄣子行?dān)憂。
她們關(guān)系好,自然也是知道一點她跟家里關(guān)系的,所以難免有些替閨蜜擔(dān)心。
結(jié)婚沒個娘家人來就算了,聽說連個電話都沒打,明天就是大年三十,這個時候找過來說不定真不是什么好事。
姜婉晚淺淺的笑了笑說:“那行,那我們就先帶著孩子們回去了,等有空的時候再來找你們說話?!?/p>
等他們這次走了,魏明月他們幾個去上大學(xué),下次見面也不知道要什么時候去了。
這也是魏明月他們在青山大隊的最后一個春節(jié)。
魏明月幾人送姜婉晚他們出來,站在屋檐下。
“晚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你隨時過來找我們?!?/p>
“嗯,放心吧,我不會跟你們客氣的?!苯裢睃c頭,從湯蕊的懷里把團團接了過來。
大家一一道別之后,陸晏州抱著圓圓率先走在前面,沒兩步就到了家門口。
這時候,陸晏州忽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轉(zhuǎn)頭看著她。
“晚晚,你……”
“真沒事,走吧,我們快進去吧,免的凍到孩子了?!?/p>
“嗯?!?/p>
屋子里,孔瑛打量著簡陋的堂屋,眼底有些嫌棄。
等了好半天,才終于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著孩子走了進來。
孔瑛猜測應(yīng)該是女兒的丈夫,長的倒是不錯。
隨后,就看到姜婉晚穿著一身新棉襖跟在后面,懷里也抱著一個孩子。
時隔三年,再一次見到這個女兒,明明還是一樣的長相,仍是能感覺的出來她身上的變化。
因為以前的姜婉晚從來都是垂著腦袋走路,更不敢跟人對視。
姜婉晚也在打量她,她名義上的親生母親。
孔瑛老了許多,遠遠沒有記憶中的光鮮亮麗。
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有些舊了,估計是之前的了,看起來這幾年都沒能換新的,日子過的不怎么樣嘛!
“小晚,咋了,不認(rèn)識媽了?”孔瑛穩(wěn)穩(wěn)的坐在凳子上,屁股沒有挪動半分。
“是有點不認(rèn)識了,這幾年媽你怎么老了這么多,我都認(rèn)不出來了?!苯裢砟樕蠏熘鴾\笑,眼底盡是嘲弄。
孔瑛輕輕牽著的嘴角,頓時僵在了臉上。
“瞧你說的,這不是你和你姐姐都不在身邊,媽想你們想的嗎!”
姜婉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想不想她,她不知道,但是姜婉晚知道孔瑛肯定是想池亦可的。
池亦可,這個名字太久沒有出現(xiàn)在她耳朵里了。
就是不知道,孔瑛是做親身女兒一樣繼女,是不是真的那么孝順和親近后媽了。
見她不說話,一時間孔瑛也有些尷尬,想像從前那樣教訓(xùn)她一下。
目光觸及到陸晏州的時候,微微抬起的手便又放了下去。
眼珠子一轉(zhuǎn),“你就是晚晚的丈夫吧,都怪晚晚這丫頭不懂事,你們結(jié)婚還是我從外人嘴巴里面才知道的。”
嘴里說著忍讓陸晏州不要怪姜婉晚,實則是在暗戳戳的給姜婉晚上眼藥呢。
瞧,我家的女兒看不上你們家呢,不然結(jié)婚這么大的事情,我這個做母親的能不知道?
陸晏州看了一眼媳婦,笑的就像一個傻子,“我媳婦是最善解人意的了。”
孔瑩臉上的笑又是一僵,本來是看姜婉晚不愿配合,想要借此來警告一下她的,沒想到有這人也是一個聽不懂話的人。
一旁的陸母和兩個嫂子,此時全部都在努力的憋著笑。
撞上團團好奇的眼神,才笑著轉(zhuǎn)移話題道:
“你說你現(xiàn)在也是母親了,怎么也不知道帶著孩子回來看看媽。
孩子都這么大了,我這個做外婆的還是第一次見呢!
這是我的外孫吧,來來來,快讓外婆抱抱?!?/p>
孔瑛拍拍手逗著團團,誰知道團團把臉往媽媽的懷里一藏,只留下后腦勺和小屁股對著她。
果然,跟姜婉晚這個白眼狼一樣,一樣討人厭。
不管心里怎么惱火,孔瑛面上還是笑盈盈的,只是這個笑并不達眼底就是了。
“你不用東拉西扯,有什么事情你就明說吧?總不能你大老遠,舟車勞頓來這里,就是來找我增進感情的吧?”
對孔瑛,姜婉晚實在是膈應(yīng),不為別的,就為了她將小小年紀(jì)弱小無助的原主唯一的救命稻草親手折斷,她就沒有好感。
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原主才會開口向孔瑛求救。
可能原主也沒想到,給她致命打擊的人會是她的親生母親。
被欺負(fù)了,讓她反思為什么不欺負(fù)別人,只欺負(fù)你。
被池亦可搶走東西,告訴她要懂禮貌,要讓著姐姐。
被弟弟打的時候,要她讓著弟弟,因為弟弟還小,她是姐姐。
被繼父繼哥用骯臟的眼神凌辱,并付諸行動的時候,甩了她兩巴掌,控訴她不要臉,為什么要穿那么貼身的衣服。
可是,那還不是新衣服被池亦可拿走了,她只能撿不合身的衣服穿么!
姜婉晚想,原主有的時候一定很困惑,為什么她既要讓著姐姐也要讓著弟弟,為什么她永遠是那個不重要,不被愛的那個人。
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最后原主的死,孔瑛他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