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yīng)著,一邊伸手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很用力,抓著桑旎,就好像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她就會在自己面前消失不見了一樣。
桑旎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再重新抬起眼睛來,說道,“你發(fā)生了什么,能不能……告訴我?”
她的聲音很輕,但那看著傅宵寒的眼神中,甚至帶了……幾分乞求。
傅宵寒的身體不由微微一震。
然后,他直接俯下身來,伸手抱住了桑旎。
“是我做錯了,我不應(yīng)該瞞著你?!彼f道,“這件事和你無關(guān),甚至你才是那個最無辜的人,我沒有告訴你,只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p>“我怕你會擔(dān)心難過,怕你會接受不了這件事,更怕你……會嫌棄我?!?p>傅宵寒后面的話說著,桑旎的眉頭卻是皺緊了幾分,“我為什么要嫌棄你?”
她想要推開他看他的眼睛,但傅宵寒并沒有讓她如愿,手也依舊緊緊抱著她不愿意松開。
桑旎用力的推了推他,“傅宵寒!”
“因為我可能會變丑?!?p>終于,傅宵寒低聲說道,“我母親臨終之前的樣子你也看見了,我或許會跟她一樣,或許比她更丑,我……怕你一想到這些,不喜歡我了怎么辦?嫌棄我了又該怎么辦?”
他的聲音越發(fā)低了。
一開始桑旎還以為他是在揶揄自己,亦或者是找什么不靠譜的借口。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他是……認(rèn)真的。
——他是真的擔(dān)心他會因為生病變丑,而自己也會因此嫌棄他。
“在你眼里,我就是這樣的人?”桑旎低聲問。
傅宵寒嗯了一聲。
“你……”
“你第一次看見我,會喜歡我不就是因為我的臉嗎?”傅宵寒卻問。
這句話倒是讓桑旎回答不上來了。
這一份默認(rèn)讓傅宵寒的牙齒咬得更緊了,那抱著她的手也收的更緊了起來。
“所以呢?你的病……”
“算是基因遺傳?!备迪嬖V她,“和我母親的有些相似,不過現(xiàn)在還在潛伏期,所以……倒也不算多么嚴(yán)重?!?p>“當(dāng)然,如果抑制不住,我還是可能……會死。”
傅宵寒的話說完,桑旎倒是安靜下來了。
傅宵寒還以為她是在為這件事感到傷神難過,但下一刻,桑旎卻是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會死的?!?p>這平靜的一句話,倒是讓傅宵寒一頓。
“只是速度快或者慢而已,我之前……從來不覺得你會是害怕這種東西的人。”
桑旎的話說完,傅宵寒的眼睛倒是閉了閉。
然后,他回答,“之前是不害怕,但……現(xiàn)在不一樣?!?p>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從來不是不曾擁有。
而是在擁有過后,再失去。
就好像是那一直生活在山谷底的人們,他們并不會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么不好,更不會有任何的不滿。
但如果有一天,他們見到了繁華的都市,親歷過那里的紙醉金迷,又有多少人愿意回到簡樸的山村,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傅宵寒之前也沒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么稀奇的。
他們這十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生活。
他和桑旎的感情很好,孩子聽話懂事,每年他們都會全家一起出去旅行。
這樣的日子,仿佛會一直過下去。
直到有一天,他們突然告訴了他一個期限。
于是,所有相處的時間開始變得珍稀。
他提醒自己應(yīng)該要更珍惜的同時,卻也感覺到了真正的……害怕。
原來,他自以為不會消失的東西,他能夠擁有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
這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就好像是一些無法控制的情感一樣,這同樣是他無法控制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甚至是乞求于一些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的某種信仰。
——上帝,亦或者是神明。
想要他們,能夠再給自己一點點的……時間。
換作是之前的傅宵寒,他絕對想不到,自己還有這么做的一天。
可笑……又可憐。
“所以,你是在L國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了,對嗎?”
桑旎又問。
傅宵寒知道她現(xiàn)在帶著幾分興師問罪,卻也不敢反駁,只輕輕的嗯了一聲。
“你上次故意沒有揭穿,讓我誤以為這只是你惡劣的做法,就是為了掩藏這一個事實?”
“算……是吧?!?p>桑旎不說話了 。
但傅宵寒可以感覺到她明顯深呼吸了一下。
那努力壓制怒火的心情,如此明顯。
傅宵寒很快又將手臂收緊了,再說道,“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這么做,但……你能不能不生氣?”
“我為什么不能生氣?”
“我現(xiàn)在算是一個病人,不是嗎?”
“你還知道你是個病人呢?那之前為什么不跟我說?”
“怕你擔(dān)心?!?p>“你以為我不知道真相,就什么都感覺不出來嗎?你知不知道我這樣只會更加擔(dān)心難過?還有,在你眼里,我就這樣遲鈍嗎?還是你覺得我很蠢?”
“當(dāng)然……不是?!?p>傅宵寒趴在她的肩膀上,在過了 一會兒后,這才嘆了口氣,說道,“好了,我知道是我不對了,你能不能不要罵我了?”
桑旎沉著聲音,“我罵過你嗎?”
“沒有罵,但你比罵了我能難受 ?!?p>“你以為我不難受?”
“看出來了,不然也不會半夜不睡覺在這里喝酒?!?p>“我是為了等你!”
“那也不要喝了,這對身體不好的?!?p>傅宵寒的話說著,一邊騰出手來,將那個杯子往旁邊推了推。
桑旎看著他的動作,倒是沒有再發(fā)泄,只輕輕叫了他一聲,“傅宵寒?!?p>“嗯?!?p>“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如此認(rèn)真的問話,讓傅宵寒不由頓了頓。
在過了一會兒后,他才松開了那抱著她的手,慢慢垂下眼睛。
桑旎就站在那里,認(rèn)真地看著他。
“你想……怎么做?”傅宵寒問。
“你希望我陪你一起走嗎?”
桑旎的話音剛落,傅宵寒已經(jīng)直接將她的嘴巴捂住了。
然后,他咬著牙,“桑旎,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