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宵寒他們走的這一天,天氣突然放晴了。
難得的陽光讓整個城市都煥然一新,讓人有一種……春天來了的感覺。
傅夫人不讓桑旎她們送到機(jī)場。
所以,他們就在欣舒苑門口做了告別。
沐沐已經(jīng)知道,今天以后,她就再也見不到她奶奶了。
她正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眼淚還是不斷在里面閃爍著,手也抓著她奶奶的手不愿意松開。
“我有個禮物要給你?!备捣蛉苏f道。
沐沐瞪著眼睛看她。
“我把它放在你的床上了,沐沐自己去找好不好?”
沐沐點了點頭,但手還是抓著她的不愿意松開。
“時間還早呢,沐沐你上去把禮物拿下來,然后告訴奶奶,你喜不喜歡好不好?”
沐沐猶豫了一下,再看向了桑旎。
“去吧?!?/p>
后者的聲音已經(jīng)是嘶啞的一片。
沐沐也沒有再說什么,只做了個決定,迅速轉(zhuǎn)身往房子里面跑。
趁著這個時候,傅夫人和傅宵寒也迅速上了車。
“媽媽……”
桑旎上前追了兩步。
傅夫人朝她笑了笑,“就送到這里吧,照顧好沐沐,以后……就拜托你了。”
桑旎沒有回答,而這個時候,傅宵寒已經(jīng)讓司機(jī)開車了。
“等一下!等一下!”
沐沐的叫聲傳來。
她是一路跑著下來的,整個胸口都在劇烈起伏著。
眼看著車子就要開走了,她想也不想的追了上去。
桑旎拉住了她。
“不要!媽媽你放開我!我要找奶奶!媽媽你放手!”
沐沐開始歇斯底里地掙扎,聲音撕心裂肺的。
“不要走!奶奶!”
話音落下,她的聲音也一滴滴往下掉。
滾落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后,淚流滿面。
“媽媽,我不想要奶奶走,奶奶為什么一定要走?。课也幌牒湍棠谭珠_……奶奶還要教我騎馬,教我種花,她還說長大后要帶我去參加舞會。”
“媽媽,我好想奶奶……”
沐沐哭了整整一天。
到后面她實在撐不住了,趴在桑旎的肩頭上睡著了。
桑旎輕輕拍著她的后背,眼睛也慢慢閉上了。
傅夫人送給沐沐的最后一件禮物,是一只……小獅子。
沐沐曾經(jīng)最喜歡,但后面卻怎么也找不到的那一只小獅子。
因為廠家停產(chǎn)了,所以其實傅夫人送給她的這一只也并不是原版。
而是她自己……一針一線勾出來的。
桑旎之前也見過她在織東西,當(dāng)時她還不熟練,桑旎根本看不出來她在織的是什么,還問過為什么要做這個。
傅夫人笑著說在家沒事,做著好玩的。
桑旎沒想到她做的,是連沐沐自己可能都已經(jīng)忘記了的……阿貝貝。
沐沐此時的手還緊緊抓著那一只小獅子,將她捂在胸口的位置,就好像平時睡覺時,她奶奶將她摟在懷中的溫度。
桑旎擦掉了眼淚,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
雪……又開始下了。
……
桑旎帶著沐沐回到了慕桑園住。
那天后,沐沐再也沒有提起她奶奶的事,但比起從前,她要沉默許多。
桑旎說要帶她出去玩的時候,她只安靜地?fù)u頭。
桑旎也沒有勉強(qiáng)她,她知道,這件事沐沐可能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消化。
離別……是人生的必修課。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將沐沐一直保護(hù)在自己懷中,永遠(yuǎn)不讓她受到傷害。
可有些事情……卻不是她可以改變逆轉(zhuǎn)的。
她沒辦法,傅宵寒同樣沒辦法。
三天后,傅宵寒回來了。
只有他自己一個人,還有一個空的骨灰盒。
然后,他在仝城中為她舉辦了一個小型的葬禮。
不是傅夫人的身份,也不是傅宵寒的母親,僅作為“蘇韻”的葬禮。
傅宵寒沒有做公開訃告,所以前來參加葬禮的人并不多。
除了傅宵寒桑旎他們,來的是別墅中的傭人,要么是馬場的某個員工,要么是和傅夫人經(jīng)常去同個茶館的客人……
對桑旎來說,他們都是陌生的面孔,但她知道,他們來的原因并不是“傅夫人”這個身份,而是作為,蘇韻的朋友。
桑旎想,這也是她想要看見的畫面。
沐沐就站在桑旎的身側(cè),手緊緊握著桑旎的。
她身上穿著黑色的大衣,耳邊是和桑旎一樣的白色小花兒。
桑旎還以為她是要哭,但等桑旎低頭時,卻發(fā)現(xiàn)沐沐正認(rèn)真看著墓碑上人的臉龐。
然后,她告訴桑旎,“奶奶好漂亮 ?!?/p>
尋常的一句話,卻讓桑旎瞬間紅了眼眶。
她張了張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嗯,是很漂亮。”
葬禮結(jié)束了。
整個過程傅宵寒都一言不發(fā)。
桑旎想要跟他說什么,但最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想先上去休息?!?/p>
到了慕桑園,傅宵寒說道。
桑旎一愣,隨即點頭,“好?!?/p>
傅宵寒也沒有再看她,直接轉(zhuǎn)身往樓上走。
桑旎原本還以為他是累了,但等她安置好沐沐回房間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傅宵寒的額頭滾燙。
他不知道已經(jīng)病了多長的時間。
反正等桑旎拿出溫度計的時候,他已經(jīng)燒到了39度。
她想要帶他去醫(yī)院,可傅宵寒很快伸手拉住了她,“不去醫(yī)院?!?/p>
“可是……”
“不去醫(yī)院?!?/p>
此時的傅宵寒就好像是一個孩子一樣,不斷地重復(fù)著這一句話。
桑旎愣了愣。
但她也沒有堅持,只拿了退燒藥過來,“那你把藥吃了好不好?”
她的聲音 很輕,那樣子,就好像是在哄著一個小孩兒一樣。
傅宵寒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后,將藥吞了下去。
“你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粥?”
傅宵寒搖搖頭,又重新閉上眼睛。
但他的手一直緊緊抓著桑旎的。
如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桑旎也沒有將手抽出來,只抬手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輕輕不自覺地哼起了哄睡的童謠。
傅宵寒聽了一會兒后,突然笑了一聲。
然后,他說道,“其實她從來沒有這么哄過我睡覺。”
“桑旎,你相信嗎?我現(xiàn)在還是……恨她?!?/p>
“恨她小時候那么對待我,恨她現(xiàn)在竟然就真的這么走了,她怎么能這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