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不知觸動了顧盈袖的哪根神經(jīng),她一下子就崩潰了。
“誰說我是李家婦!我不是!我是顧家女!我根本就不想給李昭做妾,是你們逼我做的!憑什么我就要認命?我顧盈袖這輩子都不會認命服輸!放我走!不放我走,我就死給你們看!”
真的是個瘋批。
孔老太君不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瞪著眼吼顧媽媽,叫顧媽媽用帕子堵上顧盈袖的嘴。
可不知這顧盈袖到底是哪里生出來的力氣,顧媽媽加上幾個丫頭,都招架不住她。
孔老太君便黑著臉罵我:“辛姨娘難道是死的不成?這莊子上都是你的人,你還不趕緊出去喊幾個男人進來,把她給我捆了!”
我有些猶豫,顧盈袖畢竟是內(nèi)宅女子,若是叫了秦寶山等人進來,她今后可就沒什么臉面了。
“還等什么!”
孔老太君的龍頭拐嗖的一下敲在我胳膊上,疼得我眼淚都下來了。
我哪里敢遲疑,忙叫紫萱出去喊人。
男人的力氣到底是大,秦寶山一出手,就像拎小雞仔似的,扭著顧盈袖的胳膊,就把她提到屋內(nèi)。
很快,里頭就沒了聲息。
我等著秦寶山出來,才問他顧盈袖如何了。
“姨娘放心,我知道分寸,下手沒那么重。”
我點點頭,又囑咐秦寶山,千萬不要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此事若是傳出去,顧盈袖固然會失了臉面,二爺?shù)哪樕弦埠每床坏侥膬喝ァ?/p>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孔老太君當(dāng)真寫信去了。
剩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慌張和悵然。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顧姨娘早日醒悟?!?/p>
舒姨娘一聲佛號,把閔姨娘嚇了個哆嗦。
她側(cè)過頭,不耐煩地瞪了舒姨娘一眼:“瞧你這點出息!至于么?為了那點子虛無縹緲的事,還真要鉸了頭發(fā)做姑子去???放心吧,前朝的事情,波及不到咱們內(nèi)宅婦人身上,若真的有那一日,你只管安分地做你的姨娘,這府里沒人會和你過不去。”
我有些吃驚。
原來閔姨娘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蠢,她什么都知道。
“你看什么?”閔姨娘白了我一眼,又嘆了一口氣,“原以為你是個厲害的,卻沒想到被一個老太太拿住了,她說什么你都聽呀?沒出息?!?/p>
我鬼使神差一般,開口懟了她一句:“你還說我呢,你不也是被她拿住了?”
“你!”
閔姨娘瞪了我半晌,忽地“噗嗤”一聲笑了:“罷了,大哥不笑二哥,我知道你現(xiàn)在是二爺心尖尖上的人,可未必一輩子都是,且等著我肚子里的哥兒生出來,你的元姐兒可就要靠后站了,你這個當(dāng)娘的,自然也走不到前頭來?!?/p>
她把話挑明了說,倒比這兩日陰陽怪氣的,更加叫我安心。
我甚至還覺得她有一絲可愛。
“那我就等著閔姨娘的好消息了?!?/p>
閔姨娘又白了我一眼,才扶著丫頭的手走了。
舒姨娘緊隨其后,臨走之前雙手合十朝我點了點頭,我趕忙也雙手合十還了個禮,下意識地還來了一句施主慢走。
急得紫萱額角都冒汗:“姨娘你渾說什么呢,怎么跟舒姨娘似的,回去奴婢就把那尊觀音像收起來,可別拜著拜著,到最后真的成了舒姨娘?!?/p>
我吐了吐舌頭,我才不想做姑子呢。
我貪吃,愛財,還愛男人,這輩子跟佛祖無緣了。
顧盈袖很有骨氣,以絕食抗議,絕食三天后,自己撐不住了,爬起來吃了一大碗雞湯,兩碗米飯,一大條魚,兩盤子青菜,再加一碟點心。
往后的每一日都是如此,頗有些暴飲暴食的意思。
我很擔(dān)心我莊子上的雞鴨鵝。
再這么下去,它們怕是要被滅族了。
徐嫂子更是直截了當(dāng),讓我去勸勸顧盈袖。
“灶房里只有我和小秦嫂子兩個人,要忙活這么多人吃飯,哪里能天天給她做點心?姨娘去說說她,現(xiàn)在這個時候,有的吃就不錯了,別再挑三揀四了。”
我只好硬著頭皮去找顧盈袖。
一進屋就嚇了一大跳,不過幾日的功夫,顧盈袖這張臉怎么圓了一圈兒?
“顧姨娘,你可不能再吃了?!?/p>
顧盈袖正往嘴里塞點心,她根本不想搭理我,一盤子點心下肚,她才呵呵笑了幾聲。
“李昭喜歡你這樣的蠢貨美人兒,我可不像你,一輩子沒主見,我自有我自己的主意,等我吃胖了,李昭就不會再進我的房,我就仍舊是清白身,這輩子都不會做李家婦!”
我豎起大拇指:“顧姨娘有志氣!不過你這么吃,吃的可是我的錢,要不,你每日里出點錢給灶房,讓灶房單獨給你做?”
“呵,”顧盈袖冷笑,“果然是小家子氣!”
我就是小家子氣,這個世道,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等她們沒錢了,她們就知道錢才是親娘老子。
六月底,二爺讓人送了一封信,信很短,只有幾句話。
辛夷,明日即上船,千萬保重。
切記,保命要緊。
我把信仔細折好,想埋怨他幾句,眼眶又莫名地發(fā)酸。
這個人真的是把我看扁了,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囑咐我先保命,我又不是真的傻子。
平常說個謊話,立個嬌憨純良的人設(shè),他還當(dāng)真了呢。
真是傻。
收到信的當(dāng)晚,我一夜無眠。
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總有一股不安。
第二日一早,我就叫秦寶山騎上馬,去寧海衛(wèi)找韓百戶韓大人。
“你跟韓大人說,我只要二三十個人就好,我這莊子上有佃農(nóng),還有一支娘子軍,夜里巡夜,人手是足夠了,只不過這兩日不太平,多要些人,我心里安穩(wěn)些。”
寧海衛(wèi)又不是給我一個人開的,韓百戶能出二三十個人,就已經(jīng)不錯了。
秦寶山走后,我又吩咐紫萱,去把娘子軍召集起來,再將莊子上的佃戶,大仙村小仙村的青壯年們都喊到這兒來。
紫萱面有猶豫:“姨娘,二爺走之前說了,此事不宜聲張,怕引起恐慌,姨娘今日這番舉措,是否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