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念笙拖著疲憊的身軀從醫(yī)院出來。比起身體的疲憊,更疲憊的是她的心靈。
陸家錯綜復(fù)雜的血緣關(guān)系,司家隱藏在平靜下的暗涌,仿佛張著血盆大口,等著她跳進(jìn)去探索。卻也是飛蛾撲火般的壯舉。
貢粒將車停在醫(yī)院門口,念笙打開車門,玻璃門在夜幕中就好像平靜的鏡子,將遠(yuǎn)處風(fēng)景攬進(jìn)懷里。
念笙卻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轉(zhuǎn)身。目光在夜色里搜尋著。
她剛才仿佛看到一團(tuán)影子跟蹤她,可為何轉(zhuǎn)瞬間就不見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上車。
霍家大院。
念笙回到霍家大院時(shí),卻看到素來樂觀的父親今日莫名有些沉重。幾次瞟著念笙,似欲言又止。
最后干巴巴的擠出一句話:“你還懷著孩子,就不要那么奔波勞累。以后多留在家里陪陪橋笙。”
他這前半句話,念笙倒也覺得是父愛的日常關(guān)懷??墒羌由虾笠痪湓?,念笙就不得不多想。
“小笙可好?”她盯著霍囿光的眼睛。
霍囿光目光閃爍不敢看她。
念笙的心瞬間沉了。她拔腿就往樓上跑去。
推開臥室門,卻看到司橋笙背靠著床背,半坐的姿勢,手里還拿著書,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看到念笙,司橋笙還特別頑皮的朝她拋了個媚眼,真是電力十足?!鞍⒔?,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我都想死你了?!?/p>
念笙走過去,坐在床沿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他體溫正常,又拿起他的手,細(xì)細(xì)觀摩。
她心里清楚,司橋笙最擅長偽裝。他的身體,再怎樣脆弱,他都不會展示給她看。
“怎么了?”司橋笙笑著問。
他的聲音真溫柔啊,他的笑容也很甜啊。讓念笙迷醉不已。
她將頭埋進(jìn)他懷里:“小笙,你好好保養(yǎng)身體,好不好?阿姐一定給你一個幸福溫馨的家?!?/p>
司橋笙笑了笑,他一只手溫柔的圈著她:“好?!辈徽摪⒔阏f什么,他都不會拒絕。
念笙滿足的笑了笑。
不知為何,只要待在司橋笙身邊,她所有的疲倦都會一掃而空。司橋笙讓她心安。
休息了一晚,念笙起床后便提議:
“小笙。阿姐推你出去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吧?!?/p>
司橋笙求之不得:“好啊?!?/p>
如果人生進(jìn)入倒計(jì)時(shí),他只想分分秒秒和阿姐在一起??上О⒔闾Γ浪男乃?,不忍打擾她的心愿。
今天,念笙主動騰出時(shí)間來陪他,司橋笙頓覺神清氣爽。連日來的疲憊無力都沒有了。
早晨,念笙推著司橋笙,慢悠悠的來到體育公園。這是城市中心里唯一的一座大面積森林體育公園,仿自然的設(shè)計(jì),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環(huán)境清幽且私密性強(qiáng)。
念笙推著司橋笙的輪椅,沿著一條紅色的跑到,慢慢的在腹地走去。走到艷紅山花盛開的地方,念笙停下來。
她坐在石椅上,和司橋笙面對面坐著。她靜靜的看著他,目光溫柔癡迷。
司橋笙也含情脈脈的望著她。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兩個人,眼里只有彼此。
司橋笙的對面,樹影婆娑,樹葉悉悉索索的搖擺著。露出一雙緋紅的眼睛。
專注的盯著司橋笙。
只是司橋笙卻專注的盯著念笙。偶爾還拿起念笙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上。
“阿姐,這里空氣好。以后我們每天都來。好不好?”
念笙含笑點(diǎn)頭,伸手捋了捋他的劉海:“好,小笙喜歡,阿姐就來。”
司橋笙的目光落到念笙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寶貝,以后等你長大了,你就代替爹地陪媽媽來公園。媽媽是個懶蟲,如果沒人監(jiān)督她,她是不會來公園走動的?!?/p>
念笙哭笑不得。
原來這家伙是藏著這個心思。
“放心吧,我以后會好好照顧自己?!彼`心的笑著說。
其實(shí)只要想到司橋笙沒多久就可能離開了她,她就馬上失去活力。她根本不知道他走的時(shí)候她怎么撐得下去?
可是她不想他帶著遺憾,不甘走。所以她會答應(yīng)他所有的要求。
念笙將腦袋擱在司橋笙的雙膝上,司橋笙的手溫柔的摩挲著她的臉。兩個相愛的人,此刻心在一起,人在一起,靜靜的感受著歲月的美好。
只是叢林里的那雙眼睛,卻沒有這般歲月美好。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到司橋笙的雙腿上,眼底散發(fā)出巨大的傷悲。
“阿姐,我餓了?!彼緲蝮虾鋈蝗鰦?。
念笙站起來,不疑有他:“我去給你買早點(diǎn)。”
司橋笙明媚的點(diǎn)點(diǎn)頭。“嗯,快去快回?!?/p>
念笙望著公園外面,街道對面就有一家包子鋪。
“你在這里等我?guī)追昼姟?/p>
念笙拿起包包,快速離開。
她剛轉(zhuǎn)身。司橋笙的手就捂著巨疼的心口。整個身體軟嗒嗒的耷拉下來。
痛,讓他的俊臉扭曲變形。
叢林里忽然沖出來一道黑影,奔到半路,卻看到司橋笙拿出藥丸吞服,他便止住了前進(jìn)的步伐。
司橋笙似乎感應(yīng)到一道黑影邁向自己,他驀地抬起頭??吹揭粋€穿著大衣的男人。戴著帽子,他的臉上還戴著大胡子,大眼鏡。
司橋笙怔怔的望著他。
卻看到他忽然伸出手,卻有些不知所措的杵在那里。最后他的手指著司橋笙。
司橋笙望著他:“你是想幫我嗎?”
他重重的點(diǎn)頭。
“我沒事了?!?/p>
他又指著司橋笙的腿。
司橋笙低頭望著自己的腿,道:“我的腿啊,被家人打斷了。很小的時(shí)候就已經(jīng)斷了。”
男人忽然發(fā)出一聲悲慟的嚎叫。司橋笙納悶的望著他:“你不能說話?”
他點(diǎn)頭。
司橋笙笑了:“那真是巧了,你啞巴,我殘廢,我們還真是有緣?!?/p>
男人忽然走向司橋笙,司橋笙正疑惑他要做什么時(shí),他卻忽然蹲下身子,雙手在他的腿上輕輕的捏了捏。
“你是醫(yī)生?”司橋笙問。
男人搖頭,又點(diǎn)頭。
司橋笙笑了:“這個世上,除了我阿姐會不計(jì)報(bào)酬的愛我,幫我。也只有你這個陌生人對我如此關(guān)心。你是個好人?!?/p>
男人的身體明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