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7見張玄如此客氣,令狐云闊便更加熱情了,立馬喚人宰羊屠牛準(zhǔn)備召開宴席給張玄接風(fēng)洗塵。
但張玄哪里有心思放在吃喝上,婉拒數(shù)次后,還是令狐明站出來給張玄解了圍。
“大伯!乾王來這里是有正事要干的!何況這里還有一千萬勝軍的弟兄在等著呢,宴席的事情還是押后吧!”
聽到令狐明這么說,令狐云闊這才作罷,但還是囑咐人繼續(xù)操辦宴席,只待張玄處理完那些流民再來參加。
張玄見實在推脫不開,只得答應(yīng)下來。
而且一千多號流民,想要全部登記在冊,估計也要耗個一天時間。
在一名令狐家小輩的指引下,張玄等人橫穿過令狐家族的莊子,來到莊子?xùn)|側(cè),出了莊門老遠(yuǎn)便看見幾頂碩大的茅草棚。
從茅草的顏色來看,顯然是為了安置流民新搭建的。
令狐家的莊子很大,但已經(jīng)住滿了家族成員和依附令狐家的佃戶,顯然是沒地方再安置這些流民了,故而才搭建了這些茅草棚。
張玄看著這些茅草棚直皺眉頭,這么多人聚到一起,只怕很難不得疫病,萬一給張玄塞來幾百個病號,張玄就坐蠟了。
到了茅草棚附近,那個令狐家小輩隨即敲響攜帶的銅鑼。
然后張玄就看到了讓他終生難忘的場景,只見一群黝黑干瘦的流民緩緩從茅草棚里走出,呆滯的眼神和有氣無力的樣子,讓張玄差點(diǎn)以為自己又穿越到了什么喪尸末日。
看著眼前這群很難說是人的生物,張玄感覺自己是不是太樂觀了,這些流民能成為流水線工人嗎?
“今天不放粥嗎?”
一名流民有氣無力地喊道。
令狐小輩聽到這話后瞬間變了顏色,“就知道吃!今兒個收留你們的老爺來了,趕緊站好,一個個歪七扭八的像什么樣子!”
“收留你們的老爺”這幾個字好像有無窮的魔力一般,原本緩慢蠕動的人群動作立馬麻利了起來。
在場的人中就張玄穿著一套華麗的便服,而且前呼后擁的模樣一看就是大人物。
這些流民也不傻,紛紛朝張玄叫嚷。
“老爺,我干活可賣力了,你就管我一頓稀的一頓干的便好!”
“老爺別聽他的,他拖家?guī)Э诘?,不像我光棍一個!”
“老爺選我吧,我只要兩頓稀的就好!”
張玄想過流民很慘,但是沒想到慘成這種模樣,看著這些人一個個爭當(dāng)奴隸的樣子,張玄原本打好的腹稿竟然說不出來了。
張玄幽幽地嘆了口氣,隨即向田修吩咐道:“讓這些人排成三隊吧,囑咐士兵們下手輕柔些,這些人身子骨太弱,怕是經(jīng)不起什么推搡!”
張玄接著又看向令狐明,“勞煩令狐兄從莊子里借些吃食來,最好是粥,但要煮的濃稠些!另外再搬三套桌椅來,還有紙筆!”
“嗨!說什么借?。∥覀冸m然比不上那些豪奢大族,但區(qū)區(qū)一點(diǎn)粥還是拿得出來的!殿下稍等,我馬上命人去安排!”
令狐明說完便對那小輩揮了揮手,隨即兩人便折返回莊子了。
而田修則帶著段平和于伯雄指揮士兵們維持秩序。
這些流民看著萬勝軍身上精良的甲胄不敢怠慢半分,萬勝軍像是驅(qū)趕羊群一樣,很快把這一千余流民分成了三列。
又過了一會兒,令狐明那邊也回來了,推來了幾口盛滿了粥的大甕,同時桌椅也按張玄的吩咐擺在了流民的隊伍面前。
張玄隨即安排王元和令狐明一人坐一邊,自己則坐到了中間那列。
“等會一個一個來,先念自己的名字,念了以后到后面去領(lǐng)粥!喝了粥也別走,就留在原地待命!”
張玄說完看向田修,田修立即會意,立馬命令麾下士兵將張玄的話復(fù)述給了這些流民聽。
聽到馬上有粥喝,這些流民頓時變得積極起來。
排在張玄這列最前面的流民迫不及待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張二!”
張玄一聽到這個名字,頓時又發(fā)覺自己忽略一些問題了,這年頭幼童的夭折率太高了,很多平民家庭根本懶得給自己孩子取名字,排行第幾就叫什么,譬如“趙大”,“王五”什么的。
可以想象這一千多號人,重名的肯定有很多。
“有其他名字沒有?”張玄問道。
流民搖了搖頭。
張玄想了想說道:“那你從今天起就改叫張乙吧!記住了!”
聽到自己莫名其妙被改了名字,這個叫張二的流民有些懵,但對于他來說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東西,改了就改了吧。
處理完了這人,張玄隨即對旁邊的王元和令狐明說道:“遇到重名了就這么替換吧,或用天干地支數(shù),或用伯仲叔季來表示?!?/p>
令狐明和王元立馬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便按照張玄的辦法將這些流民一一登記造冊。
等做完了登記,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張玄只能選擇在令狐莊過上一夜,等明天再把這些流民帶走。
到了晚宴令狐老丈殺羊宰牛自不必說,為了表示對張玄的尊敬,甚至還讓人特意騰出了兩百來間屋子,讓萬勝軍入住。
整個令狐莊上就仿佛又過了一次上元佳節(jié),歡聲笑語甚至傳到了幾百步之外的茅草棚內(nèi)。
與大多數(shù)是從黃河沿岸逃難來的難民不同,孫大有父子是從上京道那邊逃過來的。
去年上京道遭了雪災(zāi),不僅是附近的部落不好過,像孫大有這種佃戶也不好過,種下的小麥剛長成苗就被凍得梆硬,顆粒無收又欠著主家的租子,孫大有只能選擇跑路。
本來跟他一起跑的還有十來個,但走著走著就倒在雪地里了。
而孫大有靠著一門捕鼠的手藝,硬是拉扯著他僅有八歲大的兒子來到了燕京。
孫大有原本想著燕京達(dá)官貴人多,田莊也多,自己隨便投靠一個,應(yīng)該能夠活命。
哪曾想像他這般想的流民實在太多,以至于燕京周邊的莊子這會兒都人滿為患了!
本來孫大有還想繼續(xù)南下,結(jié)果聽南邊來的人說,黃河也發(fā)了怒,南邊的莊子也收不下流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