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韁繩一拉,迫使駿馬調(diào)轉(zhuǎn)方向。
堪堪避開了蕭玉祁的招式。
饒是如此,他依舊避之不及。
金黃的穗子被生生削斷,隨風(fēng)飄在了泥濘的地面。
蕭玉祁的劍,實在是太長了。
蕭臨深忽然就急了。
“你……”
他氣急敗壞,怒目圓瞪。
蕭玉祁的唇角,揚起了一個惡劣的笑。
“皇叔,游戲才剛剛開始呢!”
蕭玉祁的身體驀地前傾,揮刀的手毫不留情。
玉林被士兵抱在角落,關(guān)切地看著戰(zhàn)場上的動向,一雙小手死死地握住,嘴唇被牙齒咬破,仍不覺得疼痛。
血腥味愈發(fā)的濃烈。
蕭臨深這邊,加上所有世家聯(lián)盟的兵力,再將江南郡的兵馬收編,勉強湊夠了十萬兵馬。
雙方對壘,人如螻蟻,廝殺中漫起血光,塵土飛揚。
戰(zhàn)馬嘶吼,殺紅了眼的士兵們們奮血疾沖,無數(shù)聲音交織成悲壯的詩歌,不停的有人倒下,又不斷的有人補上。
這是蕭玉祁與蕭臨深,唯一的一次正面交鋒。
在這一刻,他們不是叔侄,不是至親。
他們是逐鹿天下的王。
王見王,終究是要分出高低勝負的。
蕭玉祁步步緊逼,蕭臨深不甘示弱。
然,蕭玉祁已經(jīng)沒有了軟肋。
蕭臨深最致命的弱點,已經(jīng)被蕭玉祁窺探。
他招招式式緊逼蕭臨深帶著佛珠的右手。
目標(biāo)過于清晰明了,讓蕭臨深不由的多想。
這串佛珠的來歷,除他之外,再無任何人知曉。
蕭玉祁是怎么知道的?
他內(nèi)心驚疑,可現(xiàn)狀卻容不得他多疑。
不過眨眼的功夫,蕭臨深已經(jīng)被蕭玉祁接連逼退了十幾步。
他身下的戰(zhàn)馬開始焦躁不安。
蕭玉祁掐準(zhǔn)了距離,揮劍一削。
蕭臨深一掌拍在了馬背上,借著掌心的力道,被迫騰空而起,避開了蕭玉祁的殺招。
馬鬃被削斷了一大片。
蕭臨深騰空翻了一個跟頭,再次坐在了馬背上。
他將佛珠收進胸口,貼身放好。
趁著這個空檔,蕭玉祁一劍刺穿了駿馬的脖頸。
駿馬嘶吼,因為疼痛應(yīng)激,前蹄揚起,將坐在馬背上的蕭臨深震得從馬背上滾下。
若不是蕭臨深反應(yīng)極快,用劍了一下,此刻的他,必然會被傾倒的駿馬尸體死死地壓住,無法動彈。
收好了佛珠,蕭臨深氣勢陡變。
他從被動變?yōu)橹鲃?,抬劍,接住了蕭玉祁致命的招式?/p>
蕭玉祁沒想過要留活口。
蕭臨深也沒想過,他還能活著,從這個戰(zhàn)場上離開。
兩個人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將周圍打斗的人群驅(qū)散,凌厲的勁風(fēng),讓人望而生畏。
一連斗了二三百招,蕭臨深手中的長劍,才終于被蕭玉祁一劍挑飛。
蕭臨深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隨手撿起一桿長槍,槍尖遁地,借著槍桿撐起的力道,縱身一躍,直接躍到了蕭玉祁的身后。
蕭玉祁回手一劍,橫掃過去,蕭臨深一腳踹到了蕭玉祁的手上,將他的長劍也踹飛出去。
赤手空拳,兩人的武功招式極為相近。
比起蕭臨深,蕭玉祁因為經(jīng)歷的緣故,減少了一些花哨的招式,拳拳到肉,直擊要害。
蕭臨深明顯不是蕭玉祁的對手。
不過百十來招,蕭臨深已經(jīng)被蕭玉祁踩在了腳底。
蕭臨深抱著蕭玉祁的腳脖子,眸色狠戾,從袖口劃出一把短巧鋒利的匕首,沖著蕭玉祁的膝蓋劃去。
蕭玉祁直接俯身,攥住了蕭臨深握著匕首的手腕。
蕭臨深被蕭玉祁完全桎梏,無法動彈。
蕭玉祁的身邊,被一群精兵包裹,密不透風(fēng)的人群將他死死圍住,宵小休想靠近他半分。
在這場勢在必得的戰(zhàn)役里,蕭臨深注定是他的手下敗將。
蕭玉祁用空余的那只手,一把將蕭臨深懷里的佛珠拽了出來。
蕭臨深瞳孔緊縮,掙扎著想要去搶。
奈何,他的胸口被蕭玉祁踩著,右手被蕭玉祁攥著,根本爭不過他。
他的另一只手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蕭玉祁將佛珠拿走。
“還給我。”
蕭臨深低吼。
蕭玉祁臉上掛著厭惡的笑。
“好,還給你!”
他一字一頓。
油亮烏黑的檀木珠子在蕭玉祁的手中,一點一點的化為粉末。
被狂風(fēng)揚起,與漫天塵土融為一體。
“啊……”
蕭臨深發(fā)出困獸一般痛苦的低嚎。
一雙眼睛紅到能沁出血來。
他越是痛苦,蕭玉祁就越是開心。
“蕭臨深,我母親說,她早就與你兩清了?!?/p>
蕭玉祁的話,再度引起了蕭臨深的注意。
“你……母親?”
他心臟狂跳。
“晚晚沒死,對不對?我就知道,她一定沒死?!?/p>
“她為什么不來見我?我說過,我要帶她走的。”
“你帶我去見她,好不好?阿祁,我是你的皇叔啊,我求你,帶我去見見她,我就見她一面,好不好?”
沒能見到殷洛晚最后一面,是蕭臨深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
“見她?你不配?!?/p>
蕭玉祁字字誅心。
話音一落,蕭玉祁拿出一把手槍,砰的一聲。
槍口直中蕭臨深的心臟。
金屬子彈輕而易舉地穿透他的鎧甲,嵌入他的胸膛。
蕭臨深的聲音被卡在了喉嚨,一雙眼睛睜著。
他看見蕭玉祁從懷里摸出了一個黑色的方塊。
里面?zhèn)鞒鰜硪舐逋淼穆曇簟?/p>
她說,“蕭臨深,你怎么不去死?”
蕭玉祁關(guān)掉錄音的播放鍵,將手機重新揣回了懷里。
蕭臨深如遭雷擊。
心臟的疼痛猛地翻倍。
為什么那塊磚頭里面,竟然會傳來晚晚的聲音?
那么,這些年來,他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全部都被晚晚看見了?
所以,她恨不得他去死,是嗎?
他的疑問終究沒有機會問出口。
蕭玉祁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蕭臨深斷氣。
臨死,他的眼睛都是睜著的。
閉不上,根本閉不上。
蕭玉祁長舒一口氣。
有人將天虞的旗幟高高舉起。
“叛賊蕭臨深,受罪伏誅,天虞永昌,爾等逆賊,速速歸降?!?/p>
呼喊的聲一浪浪地響起,穿過了厚重的城墻,眾人仿佛聽見了城內(nèi)百姓的歡呼。
蕭玉祁看著曾經(jīng)掛著江南郡的城門匾額,換成了如今的大盛二字,匾額被人一刀斬下,他的眼中,只余下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