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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就算她有未婚夫又如何?

這樣極致危險且瘋狂的念頭之下,李延璽想取陸亭遙的性命,可以有很多種方式,還能讓他死得不露痕跡。

可是,身為太子,李延璽也有自已的驕傲——

他可以殘忍,冷血,狠辣,不折手段。

但他不容許自已變得下作,卑劣,沒有底線。

李延璽按捺住心里的戾氣和殺意,他抬起墨色的眸子,彌漫著冰冷危險的視線,筆直地朝陸亭遙望了過去——

陸亭遙卻沒有分予眼神給旁人,溫柔地拉起沈驪珠,用書硯奉上來的帕子,細(xì)致地擦掉她指尖不小心染到的血跡。

而沈姮——不,或許應(yīng)該叫她沈驪珠了。

在那人面前,她稱得上是沉靜乖巧,竟然半分都不抗拒這份親昵,任他為自已拭去指尖血。

而周圍不少人已“神仙眷侶”、“佳偶天成”、“一雙璧人”地夸贊了起來。

李延璽袖中的手掌收緊,修長的指節(jié)透出凄凄雪色。

那混亂中拾起的物什,硌得皮肉生疼。

漸漸的,鮮血在掌心開出艷麗的花來。

從始至終——

她都未曾再看他一眼。

好像眼里心里,就只有她那個未婚夫。

李延璽唇角勾起一絲嘲弄的弧度,爾后冷冷拂袖離去。

阿姮。

是你先騙孤的。

所以,

我們……還沒完。

他打開手掌。

淺金色的日光下,那手掌心上靜靜躺著一枚明珠耳珰。

此時,少臣現(xiàn)身,出現(xiàn)在李延璽身后。

他低著腦袋,一副犯錯的樣子,就連頭上束發(fā)的紅色發(fā)帶的顏色都好像黯淡了幾分。

“殿下,是屬下失職,沒有察覺出阿姮姑娘就是……陸二公子的未婚妻?!?/p>

最后幾個字,少臣說得艱難,他甚至閉上了眼,突然間加快了語速,“請殿下責(zé)罰,不論多么重的刑罰,屬下都甘愿領(lǐng)受!”

李延璽冰冷道:“住嘴。”

少臣心頭一驚,以為這次殿下對他失望到連罰都不罰他了,猜測該不會要將他逐出天翎衛(wèi)吧?

就聽太子嗓音漠然道:“不要再稱她是陸亭遙的未婚妻這種話——”

“孤不喜歡,懂嗎?”

少臣神色微震。

可、可是……

她就是陸二公子的未婚妻啊!

少臣不禁抬眸朝太子望去,只見他不知何時摘掉了面具,過分俊美的容色被淺金色日光勾勒,他垂著眸,淡淡望著掌心,似那上面有著什么東西,令得他久久凝視。

少臣悄然窺探。

只見殿下掌心雪白,越發(fā)顯得傷口猙獰。

圓潤小巧的明珠染血,入目驚心。

那耳珰,分明是女子之物。

應(yīng)是……阿姮姑娘的東西。

少臣忍下口中驚呼,他隱約明白了什么。

殿下對阿姮姑娘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就算她有未婚夫又如何。

少臣低頭道:“殿下,可要我去查阿姮姑娘,這次必定不會再弄錯……”

他是東宮最忠實(shí)的暗衛(wèi),無條件擁護(hù)殿下的一切。

哪怕……

君奪臣妻,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李延璽卻道:“不必?!?/p>

他已知道她是誰。

沈驪珠。

金陵齊家的表小姐。

這個名字,這個身份,只要細(xì)查深究,就必定跟另一個名字割舍不斷——

陸亭遙。

那些他們多么恩愛,多么親昵的故事。

他已不想再聽。

那樣嫉妒的嘴臉,也實(shí)在不像自已。

——他不在意她有怎樣的過去,他只要她的將來。

李延璽淡淡地想,墨眸中的神色決絕又驚心。

-

等沈驪珠想起太子,再側(cè)眸望去,人群間已經(jīng)不見太子的身影。

不知為何,她心中并無松了口氣的感覺,反而隱隱不安。

“驪珠。”陸亭遙叫了她兩聲,“驪珠?”

沈驪珠回過神,發(fā)現(xiàn)人群已經(jīng)散去,她眸光淺淺流轉(zhuǎn),彎唇笑了下,“阿遙?!?/p>

“你裙子臟了,去風(fēng)雪軒換一下吧?!标懲みb牽著她,從搖光池旁慢慢往回走。

沈驪珠看了眼裙擺,她為衛(wèi)琮施針時,衣裙墜地,確實(shí)是沾染了些許塵泥,還有衛(wèi)琮最后吐出來的水跡,著實(shí)是有些狼狽。

才裁剪的美麗羅裙,只穿一次就弄成了這樣,沈驪珠卻連眉頭都不曾蹙一下,沒有半分心疼,只道:“好。馬車上有備用的衣裙,我讓淺碧去取?!?/p>

書硯卻從旁笑嘻嘻地道:“哪里用得著勞煩淺碧姐姐,風(fēng)雪軒就有驪珠小姐的衣裳呢?!?/p>

沈驪珠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陸亭遙。

她和阿遙還是未婚夫妻,就算關(guān)系親密一些,可也只是發(fā)乎情,止乎禮,絕無私相授受的舉動。

她從未將自已的衣裳留在過風(fēng)雪軒。

陸亭遙晶瑩的耳尖變紅,逐漸彌漫上整張漂亮的臉。

書硯解釋道:“嚴(yán)格來說,那些衣裙驪珠小姐還沒穿過,只是公子擔(dān)心你哪天來風(fēng)雪軒,不小心弄臟了衣裳,提前預(yù)備下的?!?/p>

說是提前預(yù)備下以備不時之需的,卻是每個時節(jié)的都有好幾身。

連跟羅裙顏色款式相應(yīng)的釵環(huán),甚至她常用的面紗,都一一搭配好了。

不像是臨時起意,更像是……等待著她已久。

沈驪珠看著陸亭遙的眼睛,輕聲道:“阿遙,謝謝你,總是為我考慮得這般周到。”

她想,為陸亭遙動心,實(shí)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沈驪珠在里間換衣裙時,陸亭遙走至廊下,琉璃淺色的眸子微暗地問書硯,“方才,搖光池邊,驪珠救衛(wèi)琮時,可有發(fā)生什么意外?”

停頓了下,“……太子,是否為難了驪珠?”

他能感覺到,驪珠不如先前那般開心,她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安。

陸亭遙是知道三年前那場東宮選妃宴的內(nèi)情的。

驪珠落選,被太子羞辱。

所以,她才會來到金陵。

太子,對驪珠而言,就是一場夢魘,一道經(jīng)年不愈的舊傷疤。

陸亭遙對那位尊貴的、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也無甚好感。

他脾氣素來溫潤,無人不稱贊,但是在最初知道三年前驪珠身上的遭遇時,陸亭遙第一次想用最惡劣的語言罵那位太子殿下——

罵他有眼無珠。

雖然沒有那場宮宴,他可能都不會認(rèn)識驪珠。

但,陸亭遙并不感謝太子,也不曾一刻在心里有過卑劣的慶幸,因?yàn)樗肽酀?,不得不遠(yuǎn)來江南,才有了這一場相遇。

他寧可自已永遠(yuǎn)不會認(rèn)識沈驪珠。

也愿她——

依舊是上京城里那個尊貴的、受萬千寵愛的侯府嫡女。

明媚鮮活,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