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絲聲音,在夜晚很凌厲,也很響亮。
驪珠感覺自已半邊臉都失去了知覺,連帶著那只耳朵都短暫的發(fā)出了轟鳴。
那質問,也有如雷霆。
李延璽墨瞳驀地緊縮,腦子里像是快速掠過什么,卻來不及抓住,然后滿心滿眼只剩下被母親掌摑了的驪珠,聲音里不無擔心又急促地叫了聲,“阿姮!”
沈驪珠不曾看他,伸手緊緊抓住了齊幸芳的衣袖,指骨透出蒼白,“母親,不是的……我,我并不喜歡殿下,是陛下旨意……”
或許是破了唇角,她一字一頓地解釋得艱難,充滿了澀意。
卻忘了,一字一句又會刺傷誰的心?
一股名為窒息與刺痛的情緒,剎那間裹挾上她的心臟,絲絲縷縷纏繞而上、勒緊。
低眸,唇邊掠出輕嘲的弧度。
李延璽閉了下眼想,早就知道,不是嗎。
其實,他以為自已差不多已經(jīng)習慣了。卻原來,還是會在聽到她說不愛他時,心臟感覺到……難過。
卻還是到底上前,將她護了。
“確是陛下的旨意,還有孤。千錯萬錯都是孤,不在她身……”李延璽墨瞳凝著齊幸芳,聲音微啞地道,“還請岳母,不論如何,不要怪罪阿姮?!?/p>
那是驪珠生母,為她付出過很多的母親,所以李延璽對齊幸芳,不能像對沈老太太那般凌厲手段。
手掌被震得發(fā)麻,指尖也輕輕顫抖。齊幸芳心里悲怒驚痛的同時,又因為這一巴掌而生出了絲后悔之意,所以反倒自已先淚流滿臉。
但是,面對太子的解釋,齊幸芳卻是抬起手指揩去眼底的濕意后,才低眉朝太子福了福身,口吻冷淡地道:“臣婦卑賤,女兒只是為人側室,當不得殿下一聲岳母。”
“只是,還請殿下體諒,臣婦到底是個做母親的心情,想與驪兒單獨敘話幾句?!?/p>
李延璽擔心齊幸芳會再對驪珠動手。
那是他都舍不得動半根手指的人,齊幸芳卻打了她。
可齊幸芳偏偏是她生母。
袖中的手微微緊握,太子一時遲疑,最終卻還是允了。
母女倆一前一后地步入明珠小樓。
沈驪珠在后,期間,沒有半分目光落于他身。
那扇門,在李延璽面前關上。
明珠小樓外,月光如水,李延璽閉了眼,滿身裹上清輝。
他不知站了多久。
久到仿佛連那墨發(fā)發(fā)尾都染上徹骨的涼意。
…
明珠小樓里,待關上門,齊幸芳轉過身,她喉間艱澀地朝驪珠望過來,可惜驪珠淡紗遮面,令齊幸芳看不清她臉上的傷到底怎樣。
“……驪兒,這是母親第一次動手打你,你可怪罪母親?”
沈驪珠低垂了視線,輕而澀聲地回答道:“不怪?!?/p>
只是,心里就不委屈嗎?
也許。
“嗯??墒悄悴还帜赣H,母親卻怪自已。”齊幸芳微微閉了眼,哽咽著,“母親還以為……”
“以為你是對太子舊情難忘,這才一時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打了你。”
“可是,你是我生下來的孩子,我怎么能不知你的性情呢?”
“驪兒,母親對不住你,卻還是要問你一句——”
齊幸芳睜開了眸,竟然也綻剎那芳華,她字句凌厲地問道:“你是真的已不喜歡太子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