琺瑯華彩的小銀瓶里,倒出來是一粒胭脂紅的丹丸。
被一只玉白修長的手,捏在手中。
素簾遮蔽的轎子里,李延璽慵懶地撩起眉眼,將那顆胭脂紅丹丸細看了幾眼,扯了下唇,將之重新放回了瓶中。
簾外,有人微微恭謹?shù)貜澭溃暗钕?,已?jīng)讓人盯著了。”
李延璽淡淡閉眼,“嗯?!?/p>
…
上官妍將新得的鞭子纏掛在腰間,裙裳上各色鈴鐺輕輕作響。
她先是去常逛的地方逛了一圈,直到天色漸晚,才擦著黑回了使館。
回了撥給月落使臣住的地方后,上官妍才一改漫不經(jīng)心的俏皮姿態(tài),進了月落王子上官淵的房間。
燭光薄透出些許光芒。
上官妍一進來便道:“阿兄,我有事跟你講,叫他們都先出去?!?/p>
月落王子頷首,仆人們退出。
“阿兄你看。”上官妍將腰間玉白纏繞金絲的軟鞭放到八仙桌上,上官淵眼神一掠,“這是?”
月落國雖小,但以他的眼界,也能瞧出這軟鞭的不俗,至少比上官妍斷掉的那條彩鞭好上許多。
上官淵起初還以為上官妍是想炫耀自已新得了好東西,立刻眉眼綻開笑意,道:“恭喜妹妹又得一寶貝。”
上官妍卻跺了跺腳,“不是,阿兄,我想跟你說的不是這個——”
她細細將今日見聞跟王兄講了一遍,上官淵也逐漸正色。
“你是說,太子向你交換透骨香的解藥?!?/p>
“是。”上官妍道,“這位太子殿下以為我蠢,說是暗衛(wèi),但天下哪有一國儲君為了個卑賤暗衛(wèi)這么費心的道理?所以我猜測,應(yīng)該是他身邊極為親近之人中了透骨香。”
至于太子本人——
倒是被她第一個給排除了去。
那人還記得摘星樓碎了她鞭子的事兒,理應(yīng)不是。
而能夠讓這位殿下親自出面討要解藥的人,想必不多。
上官妍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名字∶沈驪珠。
大晉太子的那位側(cè)妃。
上官淵負袖在身后,深思道∶“若是這樣,倒可以好好利用此事做些什么……”
“我也是這樣想的,阿兄?!鄙瞎馘理W動道,“月落是大晉臣屬之國,每年進貢珍寶無數(shù),就連族里蘊養(yǎng)了十數(shù)年,能克百毒的紅玉髓也獻給了大晉,此刻還戴在太子的那位側(cè)妃身上。月落被攻打時,大晉是出兵幫了我們,但是這么多年也該夠了?!?/p>
“所以,我給大晉太子的解藥,實則是另外一種蠱毒。只要他喂給身邊人服下,必定為我月落所控,將來以此相挾,說不定能減少歲貢。”
上官淵精神一震,眼里閃過一絲激賞,“阿妍,你長大了,做得很好?!?/p>
上官妍得意地笑了笑,“當然,我也是月落的公主,雖不能像南楚公主那樣和親,但總得為我們月落做些什么。”
“而且大晉太子怎么也想不到,透骨香沒有解藥,不,或許應(yīng)該說,無需解藥,若是不再用它,時間漸長,丟失的記憶總能回來?!?/p>
“因為世間無論何蠱何香,都不可能完全從人的腦子里抹除掉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情——”
漆黑房頂上,有人輕墜如青鳥,停棲在琉璃瓦間,一字不漏地聽完了這對兄妹的談話。
他從夜色里來,也從夜色里去。
…
夜,東宮。
一道墨影單膝跪地在太子面前。
夜明珠光暈薄薄,落在那人眉眼。
“無需解藥么?”
近乎呢喃的低語,從太子瑰麗的唇邊逸出。
李延璽扶上眉額,可是,腦海里關(guān)于那些被遺忘的記憶依舊是一片空白,沒有半點恢復(fù)的跡象。
“孤,可能搞砸了一些事情,希望你想起來后……”他像是在與誰人低聲細語,連暗衛(wèi)都心下微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