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雀眉心有一點(diǎn)朱紅色。若一般的點(diǎn)紅就罷了,可是那紅分明是鑲嵌在鴿子眉心的一枚寶石,鴿子眼睛也血紅血紅的,很是詭譎。
灰雀盤旋幾圈,停在了大象的頭上,發(fā)出了一陣尖銳急促的鳴叫聲。
大象本已疲憊,正站在坑底休息,被鳥兒的叫聲驚動,再度狂暴了起來,它們嘶吼著,猛地?fù)P起了前掌,再次朝著坑上使勁地爬去。
“什么鬼東西,還不打下來!”李慈猛地站起來,沖著那兩只雀兒怒吼。
這大象萬一真的再爬出來,撞傷他怎么辦?他可再經(jīng)不起半點(diǎn)傷害了!
侍衛(wèi)們搭起箭,朝著那只怪異的灰雀就要射。
“不能射,大象中了箭,會更狂暴?!饼R霽風(fēng)盯著那只灰雀,臉色驟變,他幾個大步上前來,一把摁下了侍衛(wèi)舉起的弓箭。
“射鳥而已,又不是大象!齊霽風(fēng)你閃開?!崩畲纫婟R霽風(fēng)總與自己作對,積攢了多日的怒火猛地沖上了心頭,他一把奪過了侍衛(wèi)的弓箭,朝著齊霽風(fēng)猛地射出了一箭。
齊霽風(fēng)臉色一變,慌忙閃身躲開。
嗖的一箭,穿風(fēng)而至,正好射穿那灰雀!
齊霽風(fēng)和李慈都朝著高臺方向看去,只見裴琰拉著長弓,正慢慢地收回去。
他的箭術(shù)一向精絕,就算剛剛大病一場,挽弓放箭,也能隨時要了他們的命。
二人心中皆是一沉,也不再爭執(zhí),雙雙走到坑前,低頭看向落在了坑底的那只灰雀。
“這是什么鳥,怎么叫得這么可怕。它額心粘的是什么?”李慈不安地問道。
“世子妃駕到?!眲e扭的大庸口音從二人身后傳來。
轉(zhuǎn)身看去,只見一隊(duì)穿著岷州衣飾的人馬正緩緩而來,正中間的壯漢抬著一頂金碧輝煌的大輦,輦上坐著渾身綾羅綢緞的女子。她穿的衣飾也是岷州裝束,面上帶了金色輕紗,眉間也粘了枚淚滴型的紅寶石。
大輦停在了象坑前,仆人們上前去,彎下腰,讓女子踩著他們的背,拿他們當(dāng)腳踏,一步步地走下大輦,落到地上。
蘇禾帶著劉嬤嬤,小錦兒,站在不遠(yuǎn)處,正好奇地看著女子。這女子身形竟有些幾分眼熟……
陸凌雪!
蘇禾猛然反應(yīng)過來,真的是陸凌雪!
她可真厲害,去了岷州不僅沒落魄,還混得風(fēng)生水起的,不僅讓世子帶她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來,還能馴象了!
“她的衣服真好看?!毙″\兒沒認(rèn)出陸凌雪,一臉羨慕地說道:“她頭上還有寶石,都會發(fā)光呢?!?/p>
小孩子,大都喜歡亮閃閃的東西。
“這是我們岷州世子妃,還不下跪參拜?!睅讉€仆人看到了蘇禾幾人,立刻向她發(fā)難。
尷尬了,蘇禾如今確實(shí)比她身份低一些。
“岷州在哪里?”劉嬤嬤挪近了些,小聲問道。
“很遠(yuǎn)?!碧K禾輕聲道。
“哦,遠(yuǎn)???不理她。”劉嬤嬤定了定神,看著那幾人說道:“你們?nèi)率裁?,站在這兒的可不是凡人?!?/p>
“呵,蘇姑娘,好久不見了。”陸凌雪扶著仆人的手,轉(zhuǎn)身看向了蘇禾。
蘇禾笑吟吟地點(diǎn)頭,“是有陣子不見了,世子妃比以往養(yǎng)得壯實(shí)些了。”
陸凌雪輕笑,輕輕揭開了金色面紗。
這一眼,看得蘇禾不禁一愣。
陸凌雪不僅身材豐腴了一些,臉也變得美了許多。
“雪兒,雪兒你怎么來這兒了?!碧K力青帶著一大群人沖了過來,一臉迷戀地拉住了陸凌雪的手。
“大象傷人,如此不妥,你怎么能這么做?!标懥柩┭龐频男π?,拉緊了蘇力青的手,嗔怪道:“趕緊讓大象安靜下來?!?/p>
“聽雪兒的?!碧K力青陪著笑臉連連點(diǎn)頭,轉(zhuǎn)過身,沖著身后的人呵斥道:“還不趕緊讓它們安靜!”
馴象師從人群里走出來,拿出胳膊粗的尖錐,厲呵著,朝著大象猛地扎去。
而在人群后面拖出了一只小籠子,籠子里裝的卻是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象,它在籠子里瑟縮著,發(fā)出一聲聲嗚咽聲。
坑底的三頭大象被尖錐刺得連連后退,不一會兒空氣里就全是血腥氣在彌漫。而小象的嗚咽聲最終擊潰了大象,只見它們屈起了前膝,朝著蘇力青撲通跪了下去,原本兇光畢露的雙眼里此刻全是哀求的淚光。
嗚嗚……
領(lǐng)頭的大象悲鳴著,長鼻子慢慢垂下。
可是馴象師并沒有停,而是拿著尖錐一下又一下地狠狠地刺著它們的身體。
小象在籠子里沖撞了起來,它驚恐地看著前面揮舞的尖錐,眼淚大顆大顆地流落。
“好可憐呀?!毙″\兒眼眶紅了,抱住了蘇禾的腿,不停地顫抖了起來。
“住手!”蘇禾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上前阻止馴象師。
“蘇禾,這是我們岷州的象,怎么,你還想管我們岷州的事?”陸凌雪譏諷地看著蘇禾,問道:“只怕你連荷園和長公主府的事都管不了吧。今日你們是偷跑出來的,讓皇上知道了,說不定要抽你鞭子?!?/p>
“怎么,岷州的人,就能來大庸京城撒野?”裴琰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陸凌雪身形怔了怔,慢慢扭頭看向了他,眼里全是不甘和恨意。但很快她又笑了起來,腰肢一軟,靠在了蘇力青的耳邊,不知說了幾句什么,蘇力青再看裴琰和蘇禾時眼神就不對了,瘋狂,還淬了毒光。
“行了,這象已經(jīng)獻(xiàn)給皇上了,你們弄得全是血,如何去皇上面前獻(xiàn)藝?”李慈最受不了被人忽視的感覺,岷州那蠻荒之地來的小世子,也敢忽視他!
“慈王殿下?!标懥柩┛聪蛩?,朝著他盈盈下拜,又有了幾分以往端莊的模樣,她抿唇笑笑,溫柔地說道:“許久不見,殿下可安好?我哥哥為何沒與殿下一起過來?”
“他在城外碼頭辦差,各地的生辰綱到了,忙得很。”李慈最近很嫌棄陸昭霖,不愿意見他??扇缃窨吹疥懥柩┖吞K力青,他突然覺得又有了新的希望。若能爭得岷州王的支持,他是不是又可以爭一爭了?
“永驍王,當(dāng)日你我切磋,我小輸你一招。今日我要與你再比試!”蘇力青盯著裴琰的腿,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不過你腿癱了,我也不好占你便宜,我們就來文斗?!?/p>
“不斗,”裴琰腦袋微偏了一下,不急不緩地說道:“你不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