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幾人用各異目光注視著,褚尋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在謝衍注意不到的位置,對賀饒比了個只有兩人懂的手勢。
她明面上還是謝衍的人,沒辦法跟他鬧。
而賀饒剛公開身份,也不適合跟謝衍鬧掰。
“我相信謝先生是為我好,”她表明立場,“多謝賀總好意?!?/p>
賀饒攥緊拳頭,眼神兇戾。
謝衍面無表情,但看得出心情挺好,摟著褚尋軟腰的手都松了兩分,跟賀衿玉點了點頭,帶她離開休息室。
門剛關(guān)上。
賀衿玉立馬拿回佛手串,用特殊油紙仔仔細細擦干凈,保證上面不會殘留另一個人的氣息。
他掀眸斜睨滿臉怨怒的賀饒,難得見他這副表情,問:“不就是謝三養(yǎng)著玩的,值得你這么上心?”
差點撕破臉,跟對方打起來。
賀饒收斂神情,一口飲盡杯中茶水,“謝衍對我多有忌憚,你幫我照顧下褚尋。你想要的那個東西,我給你弄來?!?/p>
賀衿玉動作微頓,心里詫異,明面卻彎起眸笑得散漫:“行啊,都是親兄弟,你開口我還能不同意?”
賀饒一臉看破不說破的漠然。
利益交換,扯什么兄弟情。
“不過。”
賀衿玉懶洋洋盤串,佛珠碰撞出清脆聲響,讓他聲線聽著多了分珠光寶氣,貴而疏冷:“老頭子不會允許一個出來賣的進門,你再喜歡,玩玩也夠了。”
“別太認真。”
賀饒反手搶走他的串,直接扔進燒開的沸水里。
一層油脂漂浮到水面。
賀衿玉眸子瞬間瞪大。
他好不容易盤包漿的手串?。?/p>
“我*你媽的賀饒!”
“我媽早死了。”
“……”
-
褚尋腳步踉蹌地跟在謝衍身后,她今晚被人連拖帶拽兩次,真的累了。
拐過彎看到前面有房間門開著,把掛著的牌子換成忙碌中,就把謝衍拉了進去。
她第一次這么硬氣地對謝衍。
“現(xiàn)在能給我解釋機會了嗎?”她低頭看向高跟鞋,幸好沒崴腳,又抬頭和謝衍對視,無奈笑笑。
“之前賀二少發(fā)信息給我讓我參加晚宴,但我回復(fù)完,你就給我電話了,已經(jīng)答應(yīng)過的事,總不好不來。”
謝衍眸色幽沉,并不言語。
褚尋知道他這是示意自己繼續(xù)的意思,說:“我給你打過電話,你沒接,時間快到了,我也沒請?zhí)M場,只能找人幫忙?!?/p>
“你找了賀饒?”
他嗓音涼涼的,像高山上的皚皚白雪,一種拒人之外的冰冷,像回到剛認識的時候。
事實擺在眼前,褚尋點頭,“賀二少因為我拒絕他把我拉黑了,在這里,除了你以外,我認識能幫我的只有賀饒?!?/p>
謝衍定定凝視她片刻,拿出手機翻了翻,淡聲道:“我沒接到電話。”
說完,他卻好似想起什么般,罕見地默了一下。
他當時正跟齊連枝在一起,手機被齊連枝以搜索東西為由拿去,看到電話,能掛斷并且刪除記錄的,只有她。
但謝衍不會指責齊連枝。
是他主動把手機給她的,跟她沒關(guān)系。
褚尋見狀,還有什么不明白。
“謝先生,”她聲線輕如毛絮,“我能問,你最后為什么又決定帶齊小姐來嗎?”
謝衍息屏手機,“這不是你該問的?!?/p>
褚尋愣愣仰頭,因著身高差,她看他時必須仰起脖子。
視線無法齊平,就好像她和謝衍之間的差距,無論她再怎么嘗試去忽視,理智都會不斷提醒她記得現(xiàn)實。
而現(xiàn)實就是,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出身和家庭背景,她的家庭...沒有,她沒有家,更別說高攀謝家。
連走下坡路的齊家都比不上。
褚尋想,可能懷孕帶來的激素影響,讓她忽然產(chǎn)生流淚的沖動。
人本身就是矛盾體,她不可免俗,也太理智,無法沉浸在理想化的未來里,卻又做不到清醒,直面殘酷的現(xiàn)實。
她能做的只有拖,拖到不得不面對為止。
謝衍原本沒打算跟她解釋太多,沒必要,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神情微松,抬手擦掉她眼角淚珠。
“哭什么?!?/p>
他上前一步將人摟進懷,捏著后頸,“小尋,你知道,我喜歡乖巧聽話的。這幾年,你做得很好?!?/p>
但他更喜歡明艷如火的齊連枝。
心里那點位置,已經(jīng)住了青梅竹馬的白月光。
褚尋的臉隱在黑暗里,看不出情緒,語態(tài)是崩盤過后的平靜溫和:“謝先生,我理解你的選擇,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謝衍眉目間露出一絲不耐,“是指跟賀饒接近嗎?”
他捏起褚尋白皙下頜,端詳這張清純漂亮的臉。
褚尋呼吸凝滯,錯開目光。
“他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他手腕用力,掰回她的臉,“跟他走太近容易引火燒身,你真的那么著急找合作方,我明天就幫你安排——”
“然后呢!”
褚尋鼻尖泛酸,掙脫他的鉗制,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帶著濃濃的委屈和不甘:“明天又明天,你是謝氏總裁,你有能力??赡阆脒^嗎,一旦我失去你的庇護,失去‘謝衍的女人’的身份,那些合作方對怎么對我?”
恐怕跟DeMoon一樣,迫不及待解除合作,甩掉她這個麻煩。
她憋著口氣,吼完,意識到失儀,又揉著臉調(diào)整表情,“賀氏是我憑借自己實力得到的合作。是,你是幫我引薦了賀二少,但他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
想到自己接連兩次生病硬扛著去給賀衿玉吹拉彈唱,她忍不住稍微難受一下。
就一下。
自己選的路,跪著都要走完。
“在津北,那些人不敢得罪的,除了謝家就只剩賀家。”她清楚自己的拜金勢利很討人厭,也懶得裝了,疲憊地閉了閉眼。
“我總要為自己打算,有什么不對?”
她是謝衍手把手教出來的,擁有的同樣是謝衍給的,從青澀稚嫩的十八歲到如今穩(wěn)重成熟,謝衍對她要求既嚴厲又薄情。
最過分時,她也未向謝衍發(fā)過脾氣。
哪怕是現(xiàn)在,都控制著聲調(diào),怕引起他反感。
靜默良久。
謝衍問:“發(fā)泄完了?”
寡淡的調(diào)子,毫無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