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棠到了廊下,榮喜堂的一個嬤嬤正踮著腳尖朝里面張望。
蘇如棠一個眼神過去。
夏安撞了過去,“你誰啊?鬼鬼祟祟的想偷東西?”
嬤嬤忙啐道:
“嘴里嚼蛆的蹄子,我不過是看看而已?!?/p>
“你這老貨,二奶奶面前也敢滿嘴粗話?!毕陌舱讨悬c(diǎn)功夫,根本不怕這些人。
一個推搡過去,那嬤嬤撞在了柱子上。
“哎呦?!?/p>
蘇如棠冷眼斜睨過去,“你是榮喜堂的人?”
嬤嬤可不敢對蘇如棠說什么,她忙彎了腰。“二奶奶。老奴老眼昏花,沖撞了二奶奶身邊的副小姐。還請奶奶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別跟老奴一般見識?!?/p>
“哼,老夫人知道你是誰?”蘇如棠冷聲:“把這個眼里沒主子的東西捆了去,打十個板子。革了她兩個月的月錢?!?/p>
她看向蘭香院的仆人。
“以后遇到?jīng)]個眉眼高低的人,你們只管打出去?!?/p>
“是?!碧m香院的人本以為宋懷煙不得寵,她們得要夾著尾巴做人。
有了蘇如棠這個嫡母發(fā)話。
這些人的后背不自覺挺直了。
蘇如棠到了榮喜堂門口,她故意深呼吸了好幾下,讓自己頭暈?zāi)垦!?/p>
扶著夏安來到了屋里。
素英見她步履不穩(wěn),忙過來扶著她。“二奶奶,這是怎么了?”
周老夫人從屋里出來。
身子茍了下去。“蘇氏,你知道如煙那個小賤人畏罪自殺了嗎?”
蘇如棠紅了眼眶,“我才聽說了。真的是自殺?不該這么想不開?!?/p>
“哼。便宜了那個小賤人?!敝芾戏蛉艘豢谝粋€小賤人,變成了她自己厭惡的小老太模樣。
“慕容氏她……”老夫人幾乎是咬著牙說話,“還是你來執(zhí)掌中饋吧。”
蘇如棠歪靠在椅子上,一臉愁容?!芭率且尷戏蛉耸?。我實(shí)在是難當(dāng)大任?!?/p>
“周府在這關(guān)口,你也出點(diǎn)力?!?/p>
蘇如棠搖搖頭,“有心無力?!?/p>
“你……”
蘇如棠看向夏安,“我出二十兩銀子,算是給如姨娘買點(diǎn)金銀紙送她上路?!?/p>
“我去上一炷香?!?/p>
“已經(jīng)叫人送去亂葬崗了?!敝芾戏蛉藨袘械恼f道。
蘇如棠沒想到他們連一口薄棺材都不準(zhǔn)備,又一想自己前世還不如如姨娘呢。
“罷了。替她在寺廟立一年的超度牌位吧。”
夏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奴婢明天命人去辦?!?/p>
崔氏也哭紅了眼睛過來。上來就拉扯著蘇如棠,各種好話說盡希望她執(zhí)掌中饋。
甚至讓蘇如棠回蘇府,找蘇侍中保住周承儒。
她怕失去榮華富貴。
蘇如棠冷然地扯開衣袖,夏安和秋菱上前扶著崔氏。不讓她借機(jī)靠近蘇如棠。
“夫人。爺們在外面的事情,還是聽二爺明天回來怎么說。”秋菱用力將崔氏摁在了椅子上,只要崔氏有起身的動作就把她給摁回去。
“二奶奶體弱,一心想生個孩子。沉大夫說了二奶奶不宜勞心勞力。”
崔氏抽搭:
“文毅和文慶不都是蘇氏的孩子。這兩孩子多乖巧,比親生的還要孝順。蘇氏,你在這幾個孩子身上多用心,將來他們保證孝順你。”
“敢忤逆,我替你責(zé)罵他們。”
蘇如棠眼底譏諷一片,前世崔氏可不是這么說的。
“夫人。我力有不逮,您還是另請高明吧?!?/p>
周老夫人想到了王月紅,“干脆讓承章媳婦管家吧?!?/p>
崔氏不樂意。
周承章不過一個庶子,又不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
“老夫人。就讓蘇氏……”
“你看蘇氏半死不活的樣子行嗎?”周老夫人知道崔氏心里的小九九,“來人。叫王氏過來一趟?!?/p>
“再把幾個管事婆子叫過來,把對牌交接一下?!?/p>
“是。”素英親自去請王月紅,她淡淡地瞄了蘇如棠。不明白周承儒那么端方的一個人,作為妻子的蘇如棠怎么不替他打理好周府,還盡做一些扯后腿的事情。
不一會兒。
王月紅來了。
聽說是讓她掌家,她偷偷地抬眼瞥了崔氏。
接觸到崔氏陰沉沉的臉,馬上低下了眸子。再抬眼看了蘇如棠,“二嫂,不管家嗎?”
她嘴里詢問,卻有一種趾高氣揚(yáng)的得意。
“三弟妹。我身子骨不行,別說管家就是今天跑了一天,這會都已經(jīng)頭暈?zāi)垦A??!?/p>
王月紅摸著手里的對牌興致勃勃很高興。
見蘇如棠沒什么反應(yīng),頓覺悶悶不樂。
幾個管事婆子進(jìn)來見了禮。
個個謹(jǐn)小慎微的模樣,讓王月紅端起了滿面笑容。
“你們起來吧。等會去我那里說話,府里的賬目也要對的?!蓖踉录t恨不得扒著賬本查出許多虧空,再拿著賬本摔在蘇如棠臉上。
把她的臉皮子扯下來丟在地上。
“是。老奴等退下。”
管事的拿不準(zhǔn)王月紅的脾性,個個屏聲斂氣不敢多說一句。
待她們下去后。
王月紅一臉篤定,“老夫人,夫人。我一定不負(fù)托付,將周府管得條理清楚。挽回周府的面子。”
蘇如棠聞言不自覺挑了挑眉。
王月紅對她的敵意,從回來第一天就有。
蘇如棠自認(rèn)和王月紅一家子只有點(diǎn)頭之交的接觸,想不通便不再去想。
她站了起來。
“老夫人,夫人。我得回去了?!?/p>
“去吧。”
周老夫人多看一眼蘇如棠都覺得心梗。
蘇如棠并沒有跟王月紅打招呼,徑直出了門。
王月紅心頭一梗。
居然無視她這個管家人。
待王月紅離開了榮喜堂,她露出了心中不悅。命人叫來幾個管事的婆子說話。
她拿著賬本看了又看,“今日起,所有小廚房的采買全都取消。若主子想吃什么,提前一日通知到大廚房,到時候照著單子采買……”
“垂棠院……”她仔細(xì)地看了垂棠院買的東西,“也太多了些。”
管事婆子忙上前解釋:
“各位主子奶奶都有月例,唯獨(dú)二奶奶說那幾兩銀子不用送過去。她想要什么,吩咐買辦得買了就是。所用開支從她月例里扣除。”
幾個婆子臉色沉了半分,三奶奶像是找茬的。
專門盯著垂棠院。
“買辦又不是她一個人的買辦,用府里的人給她一個人行便利?!蓖踉录t重重的將賬本放在桌子上?!岸棠炭烧鏁阌嫛!?/p>
“這些賬本放在這里,我細(xì)細(xì)看了再找你們?!?/p>
“你們……”
幾個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三奶奶,老奴在?!?/p>
“我知道你們和垂棠院那位走得近。我管家不看誰的臉面,也不管誰是個老人。只要被我發(fā)現(xiàn)了有貓膩,一律從嚴(yán)革職罰了去?!?/p>
王月紅找出幾張府里的領(lǐng)票,“這個月筆墨紙硯比前幾個月多了足足兩倍?!?/p>
“同樣的桂花糕,怎么這個月用量這么大。就連價格也貴了這么多?”王月紅面色一變。用力拍在桌子上。
“你們平時就這么回你們二奶奶的?”
她語氣兇狠,眼底卻是驚喜。
剛管家就找到了蘇如棠的錯誤,她心里狂笑:蘇如棠啊。你不過是個中飽私囊的家伙。
張才家的遲疑了一下。
還是鼓起勇氣道:
“三奶奶,這個月是大奶奶管家。上個月是宋姨娘管家。再上一個月是羽姐兒管家。”
王月紅頓時瀉了火。
她軟軟的坐在椅子上,也沒了興興頭。
“大奶奶管家?”
“是。廚房采買是大奶奶那位哥哥,自封了周府的大舅爺?!睅讉€婆子最不喜歡這個酒渾蟲。
一味喝酒賭博。
吃了酒什么都不管,仗著二爺總是替他善后的緣故,眾人也不敢惹他。
“好些買賣的東西都是他。老奴們跟大奶奶說了幾次,可大奶奶說我們貪墨?!惫苁缕抛觽兾冒胨?。
以前蘇如棠可不這么做。
每個月還根據(jù)她們做事的多少,給予一定數(shù)額的獎勵。
這個月你多,下個月我又多一些。一年下來,基本每個婆子都差不了多少。
有臉面還有銀子賺,真正二奶奶做事才讓人敬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