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滯。
老爺子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在得到明確結(jié)果后,神情還是黯淡下來。
想不到他叱咤風云多年,最終卻竟遭此算計。
而算計他的那個鬼,很有可能還是他信賴的家人。
還真是可悲……
墨書硯雖然看不懂那幾個數(shù)據(jù),卻也相信江綰說的話。
他橫眉冷目,英俊的臉被陰云籠罩,周身充斥著可怕的低氣壓。
“那現(xiàn)在該怎么治療?”
江綰合上報告,“當務(wù)之急,自然是先解毒。”
墨書硯立即問,“爺爺中的是什么毒?”
江綰卻搖搖頭,看看老爺子,又看向墨書硯,“還不知道?!?/p>
“不知道?”
墨書硯對這個答案,十分不滿意。
江綰從醫(yī)藥箱里,拿出一個小本子,翻開其中一頁,遞給墨書硯。
“現(xiàn)在的情況很復(fù)雜,下午,我已經(jīng)提前從銀針上,做了一些毒性分析,但是條件有限,得出的結(jié)果也有限,目前我只能限定在這幾種毒之間,還需要花些時間,更深入地分析,才能做針對性治療。”
墨書硯的目光,在那種毒素名稱上掠過,眸色越來越沉。
饒是他不精通醫(yī)理,對其中幾種毒素,也有所耳聞。
究竟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用這樣陰毒的方式,毒害爺爺!
他滿腔戾氣,余光瞥到爺爺灰敗的臉色,又全都化作擔憂。
“那在這之前,爺爺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江綰抿唇,表情變得凝重。
“這也是我正準備要說的,雖然我猜測,這毒是慢性的,不會要了墨爺爺?shù)拿?,但根?jù)剛才的檢查結(jié)果,顯然這只是暫時的,我還是低估了具體情況?!?/p>
墨書硯擰眉,“什么意思?你是說……”
“爺爺中毒恐怕已經(jīng)很久了,最起碼也有一年以上,以至于毒性已經(jīng)植入地很深,開始破壞身體根本,只是因為毒發(fā)慢,癥那狀才沒么明顯?!?/p>
接著,她話鋒一轉(zhuǎn),“但這也只是一種假象?!?/p>
音落,她轉(zhuǎn)身面向坐在病床上的老爺子。
“墨爺爺,您躺下去。”
墨老爺子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還是照做。
待到他躺好后,江綰兩手疊著,在老爺子的胸口處,輕按了一下。
“墨爺爺,這個地方痛嗎?”
她明明沒用多少力,老爺子的臉色卻變了,差點喘不上氣來。
他嘴唇張了張,長吁了兩下,才虛弱道,“……挺疼的?!?/p>
墨書硯緊張地捏了把汗,“怎么回事?”
江綰的表情更凝重了幾分,秀氣的黛眉都打了結(jié)。
“按理說,我這個力度按一下,不會有這么大的反應(yīng)才對,可墨爺爺?shù)姆磻?yīng)卻很強烈,但根據(jù)檢查結(jié)果,爺爺?shù)男姆喂δ軟]有明顯的損失,說明這毒埋得很深,不僅破壞了爺爺?shù)纳窠?jīng),而且還已經(jīng)開始深入心脈?!?/p>
“目前來看,雖然還沒到徹底的程度,但若是不管不顧,任其發(fā)展,估計以墨爺爺?shù)纳眢w情況,不出半年,就會……”
她話沒說完,但意思表達得很明顯。
空氣中的每一粒塵埃都凝滯住了。
墨書硯周身都籠罩在陰云之下,深色的瞳仁里氤氳著凜凜煞氣。
老爺子的臉色也不好,同時還有些悲涼。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連這點警惕都沒有了……”
墨書硯薄唇緊抿,“抱歉,爺爺,是我不好?!?/p>
“害,不怪你?!崩蠣斪訜o力地擺擺手。
“有人存心作惡,防不勝防,何況你為了墨家忙進忙出,顧不上也正常?!?/p>
世事叵測,人心幽微,誰都無法預(yù)料。
墨書硯手心緊攥,理智壓過憤怒,問江綰,“那這樣,還能治嗎?”
江綰點頭,“能。”
墨書硯眸色深深地凝著她,“當真?”
江綰面不改色,篤定道,“雖然情況復(fù)雜,但不是全無辦法,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待我分解出是什么毒,才能做根本性治療。”
這話無疑給墨家爺孫倆,吃了顆定心丸。
沉默片刻,墨老爺子長吁一口氣。
“丫頭,那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p>
他沒有給江綰太大壓力,拜托的同時,也不忘安她的心。
“不過,如果很棘手的話,也沒關(guān)系,你不用勉強,爺爺這把老骨頭,活也活夠了,挺值的!”
老爺子話說的灑脫,墨書硯卻聽得眉頭一皺。
江綰勸他,“墨爺爺,您別這么想,相信我就好,沒什么好麻煩的?!?/p>
“哎,好,好。”老爺子嘆息著應(yīng)聲。
江綰又說,“不過,分析毒素,同樣需要在研究室,我自己那邊設(shè)備不全,也不能在爺爺您這邊分析,讓人發(fā)現(xiàn)就麻煩了,若是可以的話,還是得另外安排一間,不會暴露的那種?!?/p>
“這個自然沒問題?!?/p>
老爺子想也不想,朝自家孫子抬了下下巴。
“可以去阿硯那邊,他那棟宅子里,也配備了醫(yī)療室,為的就是以防萬一?!?/p>
他一提,江綰才想起來,的確有這回事。
只是,當初的她還沒有這項本事,住在那里三年都從未進去過。
不過……
一想到要去他那里,江綰心里就說不出的抗拒。
猶豫寫在臉上,江綰欲言又止。
墨老爺子看出來了,拉著她的手,在她手背拍了拍。
“丫頭,爺爺雖然沒幾年好活了,但還是希望能有一天是一天,享享天倫之樂才不算虧,爺爺知道,你和阿硯之間有些不太美好的過去,但希望你可以不計前嫌,幫幫爺爺,行嗎?”
老爺子言語慈祥又懇切,被歲月淬煉過的眸子里,布滿了真誠和希冀。
江綰一看他這樣,心就軟了。
再一想,自己和墨書硯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現(xiàn)在自己過來就是給老爺子治病的,哪那么矯情?
若是不去,倒顯得自己很在意似的。
沒必要,公事公辦就好。
短暫沉吟了下,江綰沒再扭捏,爽快道,“行?!?/p>
墨書硯眸光微閃,沒說什么,只問,“那分析出毒素之前呢?就這么等著?”
江綰已經(jīng)安排好了。
“不,現(xiàn)在雖然無法治療,但可以施針,抑制毒素的蔓延和深入?!?/p>
她從醫(yī)藥箱里翻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小藥丸。
“墨爺爺,您先把這個吃了,能壓制毒素擴散的速度,您人也會舒服一些。”
墨老爺子對她無比信任,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直接就著水咽下。
之后,江綰讓老爺子重新躺好,開始給他針灸。
墨書硯在旁邊看著,只覺得這女人手起針落,有點出神入化的意思。
那張本就驚世絕艷的臉,認真起來,更散發(fā)出不可忽視的魅力。
那是他結(jié)婚三年,從未見過的模樣。
他忽然就有些相信,海瑟薇這個名號,果然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