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來,墨書硯和江綰雙雙一怔。
墨書硯下意識就朝江綰看去,深色的瞳仁里,含著一抹難以言色的沉重。
但見江綰回過神來,神色自若地笑了笑。
“曦寶要真的是我生的就好了?!?/p>
她低頭,將曦寶額前的碎發(fā)捋到后面去,朝她彎起嘴角。
“這么可愛又漂亮的小女孩,還這么懂事乖巧,誰不喜歡?”
曦寶撲閃著眼睛,像是很欣喜,她能這樣說。
“阿姨……”
她甜甜地喚了一聲,然后在她的懷里蹭了蹭,舉止親昵。
兩小只在旁邊看著,眼中卻都流露出幾分擔心。
別人不知道,可他們卻很清楚。
媽咪曾經(jīng)失去過一個女兒。
那個沒能和他們一起長大的妹妹,一直是媽咪心里最深的痛。
這叔叔,分明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雖然媽咪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還能有說有笑。
可他們就是知道,媽咪一定會想到他們的妹妹……
秦景川聽她說完,朝墨書硯挑了挑眉,表情有些意味深長。
但墨書硯卻皺起了眉。
他的墨眸鎖住江綰,目光里滿是審視。
他之前一直以為,曦寶是誰的孩子,這女人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憤怒,覺得這女人還真是會做戲,何其狠心。
可現(xiàn)在看來,她說這話的樣子,倒像是發(fā)自真心的。
難道說,她其實對曦寶的身份,并不知情?
心里疑竇叢生,他眉頭越蹙越緊。
秦景川碰了碰他的肩膀,小聲問,“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墨書硯收回視線,抿唇不言語。
江綰之后也沒有再說什么,只耐心地哄著曦寶。
仿佛剛才的話題,沒有發(fā)生過。
待到曦寶的情況穩(wěn)定了些后,她才去了趟洗手間。
秦景川看著人走開后,轉(zhuǎn)頭要跟墨書硯說話。
結(jié)果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兩小只拽住了。
“秦叔叔,有件事,我們得提醒你一下?!?/p>
看著兩小只鄭重其事的樣子,秦景川納悶,“……什么事???”
“你剛剛的話,以后還是別再提了。”
“???”秦景川本就是有口無心,這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哪句話?”
歲歲板著小臉說,“曦寶妹妹是媽咪生的,這種玩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秦景川恍然,但沒明白。
“為什么不能說?這……很要緊嗎?”
安安一點小腦袋,“當然要緊!因為……媽咪曾經(jīng)失去過一個女兒?!?/p>
這下,秦景川愣住了。
“什、什么?她還有過一個孩子?”
歲歲抿唇,“沒錯,但是媽咪的女兒,剛出生就沒了氣息,她一直很難過?!?/p>
“我們在媽咪面前,基本從來不提,生怕她傷心,所以這種話,以后還請你不要再說了?!?/p>
秦景川不知道還有這淵源,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墨書硯的反應(yīng)卻很大。
他眸色一緊,目光忽然變得灼灼。
“你們說的是真的?她曾經(jīng)有過一個女兒?”
兩小只齊齊點頭,“當然,這種事情,我們怎么可能隨便開玩笑?!?/p>
歲歲看他的臉色不太對,就好奇地問了一嘴。
“墨叔叔,你怎么了?”
墨書硯此刻沉浸在劇烈起伏的情緒中,仿佛屏蔽了所有外界的聲音。
她曾經(jīng)有個女兒,但剛一出生就夭折了?
這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女兒應(yīng)該就是曦寶才對。
可曦寶這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兒嗎?
當年,她以為夭折了的女兒,卻莫名其妙地出現(xiàn)在墨家門口,會是這樣嗎?
這件事太過離奇,他一時間有些消化不了。
但……
如果是真的,那么是不是就打代表著,這些年自己誤會她了?
所以她在面對他,以及面對曦寶時的樣子,都不是裝出來的?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其實并沒有死,也從沒有拋棄過孩子?
這其中,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他們都不知道的誤會?
無數(shù)個疑問,就像是找不到頭尾的毛線,亂糟糟地纏繞在心頭。
他深呼吸了幾下,忽然很想知道,當年都發(fā)生過什么。
“歲歲,安安,當年……”
然而,他剛開口,洗手間的門就開了。
江綰擦著手,從里面走了出來。
歲歲和安安連忙朝墨書硯,遞去一個保密的眼神。
墨書硯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江綰一眼,最終只能把疑問暫且壓下去。
當晚,曦寶被建議留院觀察。
江綰本來是打算離開的。
但一聽她要走,曦寶就又不安地紅了眼眶,拽著她的袖子不松手。
她這幅樣子,完全離不開江綰。
秦景川就勸,“江小姐,今晚若是方便的話,拜托你留下來陪著曦寶吧,她現(xiàn)在情緒還沒徹底穩(wěn)定,若是你走了,說不定這一晚又要折騰個沒完?!?/p>
末了,他還朝墨書硯遞話。
“你說是吧,阿硯?”
墨書硯卻沒吭聲。
他心不在焉好一會兒了,低垂著眉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綰雖然也有些好奇,但沒在意。
此刻,她看著曦寶楚楚可憐的小模樣,不禁有些頭疼。
做不到狠心離開,她只能無奈留下來陪床。
秦景川松了口氣,十分自覺地攬下活。
“多謝你,歲歲和安安交給我吧,你放心,我會安全把他們送回去的。”
江綰點點頭,“麻煩你了?!?/p>
待到他們走后,江綰帶著曦寶去洗了個澡。
墨書硯眸色很深,看著浴室門關(guān)上后,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的盡頭,他打給明深。
“去調(diào)查一下,江綰當年在國外發(fā)生的一切?!?/p>
“爺,還要繼續(xù)查嗎?之前咱們的人,都沒能查出什么結(jié)果……”
“這次著重查她當年生產(chǎn)的事情?!?/p>
墨書硯的嗓音,比這夜色還沉。
“包括她生產(chǎn)的醫(yī)院,還有那個夭折的女兒的事兒?!?/p>
電話那頭,明深被驚到了。
夭折的女兒?還有這回事?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不敢耽擱,掛了電話馬不停蹄地去辦了。
洗過澡,江綰就把曦寶抱到病床上。
小家伙還是拽著她的衣服,奶乎乎道,“阿姨,躺……”
江綰心都要化了,本來還擔心會擠著她,索性躺上去,把人抱在懷里。
“好了,阿姨跟你一起躺著,快睡吧。”
曦寶心滿意足,蜷著小身子,縮在她的懷里,沒一會兒就沉沉睡了過去。
病房里很安靜,墨書硯就坐在在沙發(fā)上,處理公事。
夜色越來越深,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沉睡。
偌大的醫(yī)院褪去了白日人來人往的喧囂,也變得冷冷清清。
墨書硯不經(jīng)意地抬眸,就被病床上那一大一小兩道,緊緊相貼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在這冰冷的病房里,他愣是看出了一種難言的溫馨。
鬼使神差的,他把電腦放到一邊,起身來到病床前。
深邃的目光,盯著江綰看了許久。
這張睡顏,以前他偶爾能看到。
卻從未發(fā)現(xiàn),竟這樣迷人……
興許是感覺到身邊有人,江綰習(xí)慣性地警惕,迷迷糊糊醒來。
一睜眼,猝不及防地看到床邊站著個人,她登時嚇了一跳。
由于她躺得太靠邊,這一嚇,直接讓她從床上滾了下來。
墨書硯急忙伸手去撈,卻還是被帶倒了,和她雙雙跌到了地上!
江綰就這樣,猝然撞進了他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