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書白驚喜不已,“真的?江小姐,你真的能給書琳治療?”
江綰點頭,轉而又說,“但是得給我點時間,現(xiàn)在這個情況,我還不能直接給她治療,需要她配合我?!?/p>
喻書白問,“那需要怎么做?”
“不需要你們做什么,我進去跟她聊一聊,只要她情緒穩(wěn)定下來,我就能給她施針。”
醫(yī)生一聽這話,有點急了。
“施針?你說你要在我們醫(yī)院,給她施針?這可不行!”
他態(tài)度堅決,但考慮到喻書白在這兒,又不能對他不敬,連忙換了個語氣。
“喻先生,我們這里是醫(yī)院,要對每一個來醫(yī)院看病的病人負責,可這位小姐并非我們醫(yī)院的醫(yī)生,若是讓她隨隨便便給喻小姐治療,這中間若是鬧出什么閃失,我們可負不起這個責……”
熟料,他話音才落,就聽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
“不需要你們醫(yī)院負責,若是有個什么萬一,這個責任,我來負?!?/p>
男人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不容置喙的力量,擲地有聲。
在場所有人都被震住,都循聲看去。
江綰也十分驚訝,偏頭就對上墨書硯的目光。
那雙深色的眸子里,堅定得沒有一絲動搖。
那是對江綰無條件的信任。
一瞬間,江綰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心里最深處的地方被無聲觸動。
幾名醫(yī)護人員則被他的氣勢給驚到了,眼神狐疑地打量著他。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誰,但幾人皆被他的氣場給震懾到了,心里暗暗犯嘀咕。
醫(yī)生莫名不敢直接和他叫板,只好轉頭去問喻書白。
“喻先生,這位是……”
喻書白卻沒回他,沉默幾秒,忽然道,“阿硯信任的人,也就是我信任的人?!?/p>
說話間,他看向江綰,眼神認真又誠懇。
“江小姐,既然你這么有把握,那我就把書琳交給你了?!?/p>
他還給江綰吃了顆定心丸。
“你盡管放心大膽地治療,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接受?!?/p>
江綰稍稍松了口氣,“多想喻先生的理解和支持?!?/p>
醫(yī)生在旁邊看著,心里有些不痛快,說話忍不住陰陽怪氣。
“但愿江小姐真的有這個本事?!?/p>
話已出口,他就感覺一道凜冽的視線,落在頭頂,頓時讓他頭皮一麻。
他順勢看去,就對上了墨書硯深不見底的眸光。
霎時,一種泰山壓頂?shù)母杏X,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不敢再說什么,連忙老老實實閉了嘴。
江綰也沒理他,讓眾人在外面等候,重新進了病房。
此時,里面已經一片狼藉,地上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東西。
江綰看著腳下,往里走。
病床上,喻書琳蜷縮成一團,把頭埋在膝上,如困獸般嗚咽著,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發(fā)現(xiàn)江綰的存在。
江綰抿唇,眼里莫名劃過一絲哀傷。
她走過去,停在病床前,卻一直沒說話。
也不知道喻書琳哭了多久,好半晌,她才抬起頭來,眼睛腫的像是核桃,淚眼朦朧地看向江綰。
“你還進來干什么?不是讓你走了嗎?”
這時候的她,情緒已經穩(wěn)定了許多。
嗓音沙啞,帶著弄弄的抗拒意味,卻沒有歇斯底里。
江綰“嗯”了聲,“走了,又回來了?!?/p>
喻書琳問,“為什么要回來?”
江綰看著她的眼睛,十足的認真,“因為我知道,你需要幫助,你也想要別人的幫助。”
這話一出,喻書琳面色有些發(fā)白。
她咬著唇角,“誰說我需要幫助?你以為你很了解我?你憑什么這么說?”
江綰在她床邊坐了下來,“我就是知道?!?/p>
她看了眼喻書琳紅腫的眼睛,隨后移開視線,看向別處。
“遇人不淑,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兒,但是若是因為遇到糟糕的人,丟掉自己,那就是最最得不償失的事情,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很厭惡瘋瘋癲癲的自己,厭惡不受控的自己,想要擺脫那種讓你失去自我的感覺,可是憑你自己的力量,你擺脫不掉,這就讓你更加痛苦?!?/p>
“你會自殺,不是因為你被情所困,而是因為你不喜歡現(xiàn)在的自己,你不能接受,所以才想要逃避,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哥哥要怎么辦?他那么疼你,對你無微不至的照顧,即便你變成現(xiàn)在這樣,對你也沒有任何厭棄,只是盡可能地保護你,照顧你,你怎么做,想過他會多難受嗎?”
一提起哥哥,喻書琳的臉色微變。
她抱著胳膊的手無聲地收緊,袖子被攥在了一起。
江綰自顧自地說下去。
“你現(xiàn)在只是病了,不只是心理上的疾病,還有身體上的,所以才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厭棄這樣的自己,那就努力改變就好了,再痛苦的事情都經歷了,難道還怕這些嗎?你難道想和你哥哥天人永隔,想讓你哥哥痛苦一輩子嗎?”
許久,喻書琳終于啞聲開口。
“我想改變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每當我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又發(fā)瘋了,我就恨不得去死,我沒想到我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不想的……”
江綰語氣放柔了些,安慰她。
“我知道你不想,我可以幫你的,你哥哥叫我來,就是希望你能接受治療,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變得跟從前一樣,你能找回你自己的,你能走出陰影,重新開啟新的人生?!?/p>
許是她的聲音太過溫柔,喻書琳的情緒又漸漸平復下來。
她盯著江綰看了好一會兒,冷不丁問,“為什么你這么肯定?”
江綰眸子里有些許的恍惚,再開口時,聲音變輕了許多。
“因為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p>
當年,她失去心愛的寶貝女兒,也曾經歷過這樣的痛苦。
有好長一段時間,她的精神都在清醒和恍惚之間徘徊。
她總是做夢,夢見女兒還在,醒來的時候,又總是能幻聽到女兒的哭聲。
這樣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想的生活,讓她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已經瘋掉了。
若是沒有師父,還有她最寶貝的兩小只,也許她也很難走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