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離開后,白御留下收拾殘局。
傅北宸將顧星念帶回了家,她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
不多時,她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卻面帶倦色的男人,混亂的記憶在腦中快速回籠。
“聿聿!”
她驚叫,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
傅北宸反應(yīng)極快,一把將她緊緊抱在懷里,用胸膛的溫度安撫她。
“念念,聿聿沒事,別擔(dān)心,我去把他抱過來?!?/p>
話音未落,他已經(jīng)松開她,轉(zhuǎn)身迅速跑向嬰兒房。
很快,傅北宸抱著孩子回來了。
剛才醫(yī)生已經(jīng)來給孩子做了全面檢查,確認(rèn)沒有大礙。
顧星念看著在襁褓中熟睡的孩子,顫抖著手將他接過來,緊緊抱在懷中。
她把額頭輕輕靠在兒子溫?zé)岬男∧樕希蹨I控制不住,簌簌地往下落。
她的寶貝兒子。
她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永遠(yuǎn)失去他了。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hù)他,害你擔(dān)心了?!?/p>
傅北宸的聲音帶著濃重的歉意和后怕。
“我沒料到,他會對咱們的兒子出手?!?/p>
“是清寧。”
傅北宸補(bǔ)充道,語氣里是無法掩飾的驚魂未定。
“是清寧及時趕到,才救了聿聿和我,幸好有她?!?/p>
顧星念猛地抬起淚眼看他,“清寧……她怎么樣了?”
傅北宸的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她一個人把毒液帶走了。”
他頓了頓,艱澀地繼續(xù)。
“定位顯示她的位置就在火烈島附近那片海域,沉淵已經(jīng)飛過去找她了?!?/p>
此時,火烈島。
漆黑的海面上,三艘大船的探照燈劃破夜幕,靜靜地停泊著。
這是南晚從颶風(fēng)島派出的支援。
陸南沉死后,南晚只花了一點(diǎn)腦筋,就將整個颶風(fēng)島收入囊中。
自從上次那個預(yù)言師被白御捉走后,島上被關(guān)押的女傭也全數(shù)獲得了自由。
南晚打算將這座島改造成一個全球頂級的高端度假島。
她已經(jīng)跟霍少談好了合作,準(zhǔn)備在島上建一座全新的梵星酒店,至于原來的那些建筑,全都要拆除。
專機(jī)上。
霍沉淵的臉色冷得能結(jié)出冰,他死死地盯著電腦屏幕上那個不停跳閃的定位器。
三個紅色的小點(diǎn),原本緊密地聚在同一個地方。
突然。
其中一個小點(diǎn),毫無預(yù)兆地熄滅了。
屏幕上,只剩下兩個。
他的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攥緊,緊張得滲汗。
他抓起電話,直接撥給南晚,聲音因為極度的壓抑而變得沙啞。
“讓你的人立刻按定位信息下海找人!”
“現(xiàn)在!馬上!”
“我還要兩個小時才能到?!?/p>
電話那頭的人立刻應(yīng)允,沒有半句廢話,馬上開始發(fā)號施令,組織行動。
深海之下。
清寧雙目緊閉,身體隨著冰冷的洋流無聲漂走。
腹部的傷口仍在往外滲著血,但流速卻減緩了許多。
她的身體正慢慢地、慢慢地飄向那個帶著巨大吸力的能量洞。
能量洞下方是一個火山巖,當(dāng)初整座火烈島被焚燒了整整十年,才上浮形成島,能量石一直在吸取著火山巖的能量。
成群的魚在她身邊暢游,好奇地將她包裹在中間。
不多時,她臉上的面具在水流的沖刷下緩緩脫落。
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面龐,恬靜安睡,就像一位沉睡的小公主......
另一邊,受傷的盛霆驍沒有回盛家,而是驅(qū)車去了帝景一號的大平層。
他并不知道,顧星念和傅北宸住的是另一幢樓王的頂層。
指紋解鎖,門應(yīng)聲而開。
他剛踏入玄關(guān),一道勁風(fēng)就直沖面門而來。
他頭一偏,身體順勢側(cè)過。
手腕一翻,精準(zhǔn)地扣住了那根長棍。
再一轉(zhuǎn)身,連人帶武器,直接被他壓在了墻上。
“啊。”
一個女人的尖叫。
盛霆驍反手按下開關(guān)。
燈光亮起,照亮了一張驚慌失措的小臉。
是林小立。
她整個人被他的手臂壓在墻上,動彈不得,手里還緊緊攥著一根掃把桿。
他立刻松開了手。
林小立驚魂未定,看清那張熟悉的臉,重重地松了口氣。
“盛總,您怎么這么晚回來了?”
盛霆驍掃了她一眼。
她身上是件可愛的米黃色卡通睡裙,領(lǐng)口有些寬大,能看到……兩顆……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迅速移開了視線,轉(zhuǎn)身往屋里走。
“出了點(diǎn)事?!?/p>
林小立的視線落在他垂下的左手,白襯衫上浸染著血跡,她驚呼起來。
“盛總,您受傷了?”
“您快坐著,我去拿藥箱?!?/p>
她熟門熟路地拉開客廳的落地柜,把小藥箱取了出來。
晚上這幾個小時,她已經(jīng)把全屋的物品位置摸了個透。
本來還想著缺了什么自己再添置,沒想到,這里除了沒菜,簡直一應(yīng)俱全。
他依言在沙發(fā)上坐下。
她在他面前的地毯上跪坐下來,迅速擰開消毒水,準(zhǔn)備給他處理傷口。
“可能會有點(diǎn)痛,您忍一下。”
“無妨?!?/p>
她動作很細(xì)心,用棉簽給他消毒,清創(chuàng)時反復(fù)清洗了好幾遍,然后又灑上白色的止血藥粉。
最后,她拿起繃帶,開始一圈圈給他纏上。
到了收尾打結(jié)的時候,她一只手怎么也弄不好。
她竟然低下頭,用牙齒咬住繃帶的一頭來幫忙。
整張小臉都俯在他的大手掌上,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谒恼菩?,那柔軟的唇瓣,若有似無地觸碰著他的皮膚。
盛霆驍?shù)男奶┝艘慌摹?/p>
“好了?!?/p>
她抬起頭,臉上是滿意的笑容。
盛霆驍?shù)哪抗?,又不?jīng)意地碰到了那片柔軟。
身體里竄起一股燥熱。
林小立對此毫無察覺,還沉浸在自己完美的包扎作品里。
“您等我一下?!?/p>
她小跑到廚房,很快又跑回來,手上多了一大卷保鮮膜。
她一邊給他裹手一邊解釋,“這樣裹起來,您一會洗澡的時候,就不怕傷口沾水了。”
直到把他的手掌裹成一個笨重的圓球,她才停手,臉上帶著惡作劇得逞的笑意。
盛霆驍看著自己這只“狗熊掌”,瞥了她一眼。
“你故意的?”
林小立笑了。
“一會您拆的時候,一圈圈往外拆,就像拆盲盒一樣,超爽的。”
“我讀書的時候,我同桌送我一塊橡皮擦,就用包裝紙包了十九層。我們倆拆完,都笑得不行。其實里面裝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種期待的感覺。”
她笑得特別燦爛。
“同桌是男的吧?”他冷不丁問了一句。
“嗯,我們做了六年的同桌,最后……”
林小立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眼里的神采瞬間黯淡了下去。
“盛總,您早點(diǎn)休息吧?!?/p>
說完,她轉(zhuǎn)身走回自己的房間,輕輕關(guān)上了門。
盛霆驍獨(dú)自走到陽臺,點(diǎn)了一支煙。
他看著自己被包成球的左手,回來時那股堵在心口的憋悶情緒,不知不覺間消散了大半。
腦海里浮現(xiàn)出之前的畫面。
江橙帶著那個毒液離開后,傅北宸快步上前,將孩子直接放到霍沉淵手上,然后轉(zhuǎn)身,一把將顧星念從他身邊奪了過去。
他死死地盯著自己,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盛霆驍,離她遠(yuǎn)點(diǎn)。她現(xiàn)在是我老婆?!?/p>
“永遠(yuǎn)不會離婚的那種?!?/p>
說完,他便抱著顧星念,頭也不回地走了。
盛霆驍手掌的血在滴,心口也破了個大洞,同樣在滴血。
所以他沒回盛家,逃到了這里。
希望那個清寧沒有事,畢竟她救了聿聿,也算是自己的恩人。
她救了聿聿,就是自己的恩人。
天際泛起魚肚白。
霍沉淵再一次躍入海中。
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下潛了。
所有搜救人員把這片海域翻了個底朝天,連清寧的一根頭發(fā)都沒找到。
可定位器明明白白地顯示,她就在這里。
他必須把她找回來。
“再下。”
霍沉淵吐出兩個字。
二十名搜救隊員立刻拉開距離,齊刷刷跳入海里。
他不斷往下潛。
一雙眼死死盯住手里的定位器。
近了。
已經(jīng)很近了,就差一百米。
怎么還是看不到人。
突然,他注意到一個黑漆漆的洞穴。
他心頭猛地一跳,立刻掏出備用繩,一頭拴在旁邊的礁石上,另一頭綁住自己。
他慢慢潛入洞穴。
瞬間,他感覺海水變得異常滾燙。
隔著厚重的潛水服,他都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熱浪。
他強(qiáng)忍著皮膚的灼痛感,繼續(xù)往里游。
終于,他明白了那股熱浪的來源。
里面是觸目驚心的紅,一個活火山口。
他身上的潛水服已經(jīng)開始發(fā)粘,眼看就要融化。
他咬著牙繼續(xù)往里。
一個巨大的洞穴豁然開朗。
眼前的景象,卻讓霍沉淵的瞳孔驟然收縮。
清寧。
清寧就漂浮在火山口的附近,整個人被那股熱氣烘烤著。
她雙眼緊閉。
腹部的衣服被染紅了一大片。
“清寧!”
他焦急地大喊,但她卻毫無反應(yīng)。
“找到人了,趕緊按我的定位過來?!彼麑χㄓ嵠骱鹆艘宦暋?/p>
他急切地想游過去,可溫度實在太高了,他根本無法再前進(jìn)一步。
就差兩米。
僅僅兩米,他就能碰到她了。
繩子不夠長。
熱浪灼得他皮膚劇痛,再這么下去,他的氧氣瓶隨時可能爆炸。
“清寧!清寧,你醒醒!”
他又喊了一遍。
他伸長了手臂,她就在離他兩米遠(yuǎn)的地方。
突然,他一把扯掉了身上的安全繩。
他用盡全身力氣向她沖去,終于,他抱住了她灼熱的身體。
“清寧,清寧,醒醒!”
他拼命地?fù)u晃她。
他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被嚴(yán)重燙傷,皮肉都黏在了潛水服上。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抱著她就往回游。
就在這時,巖漿開始往外冒。
溫度陡然升高,霍沉淵感覺自己快要被點(diǎn)燃了。
他迅速解開身上的負(fù)重和氣瓶裝置,一把推開,抱著她全力往外游。
下一秒,背后傳來巨響。
氣瓶真的爆了。
巨大的熱浪推著他們往前猛沖,直接沖出了洞口。
霍沉淵的手腳和后背傳來火燒火燎的劇痛。
他懷里的人兒也被那股沖力推向了遠(yuǎn)處。
洞穴開始坍塌,巨大的吸力把周圍的一切物質(zhì)都往里扯。
“清寧!”
他喊著,一串串氣泡從嘴里冒出,氧氣越來越少。
“清寧!”他拼命想向她游,卻是動彈不了。
最后,他的身體重重撞在后面的礁石,他吐出一口鮮血,然后不受控制地被洞穴的吸力拉扯,離她越來越遠(yuǎn)……
“清寧,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