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顯落寞地坐回太師椅上，心中說不清是慶幸還是悲哀。

她苦笑一聲，將當(dāng)年的事娓娓道來。

“當(dāng)年，大皇子被人下毒殘害，我悲痛欲絕，夜不能寐。后得知兇手是芳嬪，我憤恨不已，本想親手了結(jié)了她，可到了她的寢殿時，她已經(jīng)被皇帝賜了白綾?！?/p>

“當(dāng)時，三皇子才十二歲，我去的時候，他也在，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吊死在自己的面前，卻毫無情緒波動。”

“后來，三皇子被送到了淑妃名下，淑妃對他不錯，他也常會對淑妃溫和淺笑?！?/p>

“每一次我看見他的笑臉時，我都忍不住地想起我的孩子……”

“我辛辛苦苦，養(yǎng)了十八年的兒子……他是我的全部??！是我賴以生存的所有信念……也是我在這個世界，最后的留戀……”

所以，后來她“瘋”了，仇恨和瘋狂將她的理智一點點地蠶食，最終讓她變成了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一個人。

她讓楊才去外面找了一種慢性毒藥，長時間少量服用，會衰減人體的五臟器官，最后器官機能衰竭而死。

因為是器官衰竭而死，所以即便是醫(yī)術(shù)再高的太醫(yī)也發(fā)現(xiàn)不了其中的秘密。

當(dāng)初皇帝找了無數(shù)人來檢驗三皇子的尸體，可最終不也什么都沒查出來嗎？

“我本以為，三皇子死了，我心中的仇恨終于可以消解了?！?/p>

“可事實上，那個孩子的音容笑貌，日日夜夜出現(xiàn)在我眼前，甚至比我自己的孩子出現(xiàn)頻次還要多?！?/p>

“直到后來，我發(fā)現(xiàn)一件事，那件事，讓我徹底慌了神?！?/p>

當(dāng)年，大皇子中的毒，是一種名為“見血青”劇毒，這種毒藥源自西南北部，而芳嬪是江南人，是一個四品下的刺史府小姐。

那種毒藥，江南很少見，幾乎就沒有！而常年身處后宮的芳嬪，也根本沒有途徑和能力得到那種毒藥。

后來她去三和殿，找了曾經(jīng)服侍三皇子的一個宮女，求證了一件事。

當(dāng)年，大皇子中毒的時候，三皇子因為跟二皇子起了沖突，所以當(dāng)時芳嬪其實是去了興慶宮處理這件事去了。

所以當(dāng)時的芳嬪根本沒有機會，也沒有條件對大皇子實施下毒之事。

也是在那一刻，皇后知道，自己殺錯了人，犯下了彌天大罪……

舒禾聽后，不解地問道：“芳嬪連不在場證明都有，怎么就被定罪了？”

皇后苦笑，笑容中還帶著一抹淡淡的諷刺，“是啊，連不在場證明都有，可芳嬪還是被定了罪?！?/p>

“籬親王妃，你可從中看出了一些門道？”她問舒禾，臉上有些諷刺。

這件事確實透著一些詭異，似乎還有更深的秘密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所以娘娘在后來的日子里，一直針對慶妃娘娘，是因為娘娘覺得，害死大皇子的人，其實是慶妃娘娘？”

舒禾將所有的事都串聯(lián)到了一起，總算理解了皇后的怪異行為。

“既然娘娘如此認為，請問可有證據(jù)在手？”

“證據(jù)？”皇后冷冷一笑，“當(dāng)年大皇子出事的時候，二皇子和三皇子鬧了沖突，連芳嬪都趕過去了，可慶妃卻不在自己的宮殿中！”

“你知道她在哪嗎？”

說到這里，皇后的身上不受控制地散發(fā)著陰冷的寒氣，與先前的平和之相，簡直判若兩人！

“她在坤寧殿！”皇后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中爆發(fā)出滔天的恨意，“后來我才知道，當(dāng)初，第一個發(fā)現(xiàn)大皇子中毒的人，就是慶妃！是她讓人將大皇子送到坤寧殿的！”

“籬親王妃，你告訴我，這件事，她怎么逃得脫嫌疑？”

“大皇子死后，最直觀的受益者是誰？”

“難道不是她的兒子，百里墨燃嗎？！”

皇后的情緒越發(fā)激動，整個人都透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戾氣。

可舒禾卻從她的話中聽到了一個漏洞，“所以皇后其實并沒有慶妃殺害大皇子的證據(jù)，是嗎？”

皇后沒說話，可那雙眼睛中的堅定在告訴舒禾，她根本不需要證據(jù)！

因為后來的事情發(fā)展，確實如她所猜測的。

老大死后，老二得到了前所未有地關(guān)注和培養(yǎng)，甚至一度成為天啟百官所認定的太子，王位繼承人！

這還不夠證明什么嗎？

“皇后娘娘，你已經(jīng)錯了一次了，難道這一次，您還要重蹈覆轍嗎？”

“沒有證據(jù)，你怎么能就憑借著幾分猜測，就認定了慶妃是害死大皇子的兇手？”

舒禾走到她面前，眼中是困惑不解，“難道您想讓三皇子之死的錯誤重現(xiàn)……”

忽然，舒禾仿佛意識到了什么，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和不敢相信，問道：“難道二皇子……”

難道，二皇子的死也是她一手策劃的嗎？

這個念頭太過于讓她震驚，震驚到她甚至不敢將后面的話說出來。

皇后看出了她的意思，面上浮現(xiàn)一抹冷笑，“同樣的錯誤，我不會犯兩次。”

“三皇子的死，是我心里的結(jié)，所以，我不會再將心中的仇恨加諸到無辜的人身上?！?/p>

“可是，我不殺老二，不代表別人不會殺。”

“這天下，無情薄幸的人太多了，要怪只能怪老二他生在了皇家?！?/p>

舒禾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她，“若是二皇子的死您沒有參與，那為什么您會對這件事這么清楚？而且，天行和諦聽兩把匕首，出自千機谷，而據(jù)我所知，娘娘與千機谷的谷主關(guān)系非同一般?！?/p>

難道，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皇后看出她眼中的不信任，當(dāng)即冷笑一聲，“慕容連與我確實關(guān)系匪淺，可他與百里鳳訣的關(guān)系也非同一般！當(dāng)初，我們曾是生死之交！”

所以，她會知道這件事，也就不奇怪了。

“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在這件事上，我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