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將軍來北鎩城,是有公干嗎?”
張之儀找著話題。
“沒有,護(hù)送依兒和子樂公主她們?nèi)ド酵夤?。我,現(xiàn)在休假了?!?/p>
“休假?”張之儀明顯詫異,北將軍,竟然會告假!
“是,邊境安穩(wěn),軍中無事,我便想出去走走?!?/p>
張之儀沒用多久,便明白了他的“出去”和“走走”兩個詞的深意。
其實當(dāng)初還在北鎩城的時候,他就看出來北及對當(dāng)時的禾娘子有意了。
那時候,他還不自量力地把他作為了競爭對手。
可笑的是,其實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他其實是最沒有資格競爭的那個人。
因為,他從來沒在她的眼里停留過。
但對面的男人,有。
不過,世事弄人,有時候,人與人遇見的時機(jī),也是很重要的。
“那將軍準(zhǔn)備下一站去哪里?”
北及握著手里的酒杯,嘴角勾起一絲苦笑,搖了搖頭。
去哪里?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
天下之大,卻從來沒有他一個家……
好像長這么大,他從來都是被放棄的那個。
親生父母如此,養(yǎng)父如此,連她……
罷了,他有什么資格說她“放棄”呢?
畢竟,他們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什么,更沒有承諾過什么。
“如果將軍暫時沒有目的地,不如先留在北鎩城歇歇腳?”
“防備軍新來了一批士兵,都挺崇拜您的,要是閑著無聊,也可以來營里,跟將士聊聊天,順便教授一下大家殺敵的技巧?”
北及眸色微閃,笑了笑道:“張將軍這是想請個免費教頭嗎?”
張之儀輕笑一聲,“沒有沒有,只是末將這軍中事務(wù)繁忙,實在沒時間訓(xùn)練那群崽子。當(dāng)初您在北鎩城的時候,防備軍和乘風(fēng)軍都被您訓(xùn)練得以一當(dāng)十,末將欽佩不已?!?/p>
“雖說如今北狄平靜,可誰能保證會一直這么平靜下去呢?多做些準(zhǔn)備,總是沒錯的?!?/p>
這話北及是贊同的。
雖然不知道當(dāng)初沈釧和王爺王妃之間談了什么,但沈釧能這么輕易地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那就有可能會隨時重新發(fā)動戰(zhàn)爭。
如今乘風(fēng)軍已經(jīng)被全部召回了鎮(zhèn)國軍中,這北鎩城的力量,也確實需要強(qiáng)化一下了。
只是……
見他還是有些猶豫,張之儀又道:“方才將軍說的那些孩子,其實不管交給誰,都不如自己看著放心。您若是能留下來,也可以親眼看著他們平安無事,豈不更好些?”
“當(dāng)然,這教頭的活,肯定不讓您免費干!”
“王爺走后,以前王爺定居的王府空了出來,王爺說,屬下可以隨意安置,但必須要做有意義的事?!?/p>
“將軍,似乎,沒有什么事,是比收容無家可歸的孩子們,更有意義的吧?”
北及明白了。
他想將當(dāng)初的王府作為收容院,給流落在外的孩子一個家。
這似乎也可以,也確實是有意義的事。
“若是這樣的話,那這些孩子需要接受教育,要念書,吃、喝、生活等方面……”
“屬下負(fù)責(zé)!”
張之儀接話。
只要能把北及留下來,他就去找北鎩城的新任刺史,為那些孩子謀一個安定的生活條件!
北及沒說話,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這,算是默認(rèn)了吧。
事情定下來之后,張之儀送他出營,“屬下在城南有一處宅子,現(xiàn)在無人居住,將軍可暫時在那里落腳。”
北及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他現(xiàn)在,確實有些不喜歡軍中的嘈雜,還是想一個人安靜些。
跟著張之儀的親衛(wèi)軍來到張家宅院,里面空無一人,好像很久都沒人住過了,甚至桌上都積了一層灰。
“北將軍,張將軍說今日太晚了,等明日一早就會找人來打掃這里,還請您先將就一晚?!?/p>
北及點頭,隨后便讓他回去了。
點上煤油燈,輕柔的燭光微微搖晃,令這冰冷的屋子多了幾分暖意。
明明空無一人的屋子,不知為何,竟然他生出了幾分歸屬感……
好奇怪的感覺。
沒坐一會,外頭的月亮斜下,在窗戶的一角露出了半個身子。
微醺的酒意,讓他起了身,走到了窗邊,看著那月亮發(fā)呆。
這一刻,他沒有在思念誰,也沒有在執(zhí)著什么,只是完全地將自己放空。
深夜的城,萬籟寂靜,就連枝頭的鳥兒都陷入了香甜的夢中。
原來,這就是“夜深人靜”啊。
他以前從沒有這樣仔細(xì)地感受夜的寂靜,不是忙碌,就是胡思亂想,好像看著月亮,就只能想到一個人的臉。
但現(xiàn)在他看到的月亮,就只是月亮。
也許,多過過這樣的日子,便可以忘記努力想要忘記的人。
躺在院子屋頂,他不知道怎么就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
夢里,他牽起了一個人的手,那人穿著嫁衣,是金縷青衣,大鳳凰花紋,彎彎的眉眼,明亮清澈,眼中似有什么說不出的話在向他無聲表達(dá)……
等看清了那張臉,他猛然驚醒,額間更是滲出了細(xì)汗。
終究,還是沒那么容易?。?/p>
罷了,感情之事,無法勉強(qiáng)。
不能勉強(qiáng)別人,也無法勉強(qiáng)自己。
擦掉額間的細(xì)汗,他正要下去回房休息,卻看見黑夜中,有五個黑衣人在北鎩城的屋檐上跳躍翻飛。
沒考慮多久,他便跟了上去。
“主子說了,必須完好無損地將人帶回去!到時候,手下都有點分寸!”
飛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低低發(fā)聲,聲音雖小,卻依然能讓旁邊人聽得清清楚楚。
“是!”其余四人回復(fù)。
五人一路前進(jìn),直奔北方而去。
沒多久,他們便來到了一座荒廟外。
廟里漆黑一片,安靜的只有幾道淡淡的呼吸聲。
領(lǐng)頭人打了個手勢,其余幾人便潛入了荒廟中。
北及站在廟外,俊秀的雙眉緊皺起來。
怎么又是這里?
廟里的眾人睡得正香,忽然一道淡淡的青煙飄了進(jìn)來,沒過多久,大家再次沉睡過去。
大門被打開,幾個人躡手躡腳地鉆進(jìn)來,目光四處一掃,最后停在了宮芙身上。
其中兩人拿出之前備好的麻袋,直接將宮芙裝了進(jìn)去。
就在幾人功成身退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外面不知什么時候站了一個人。
“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