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出來周寒之哪里著急了。
臉,依舊是那張不近人情的臉,眸,還是那雙古井無波的眸。
就算他善于掩藏情緒,真的有點擔(dān)心我,我猜那也只是因為怕他的計劃沒完成,少了我這么一顆重要的棋子吧。
這場競爭雖然結(jié)果已定,但跟榮域的合作還存在,理智告訴我不能跟金主爸爸甩臉子。
我斂了斂神,跟元天野使了個眼色后,拖著紅腫的腳踝走向了周寒之。
“周總找我有事嗎?”我公式化的開口,盡量壓制著心口的不適。
聞言,男人的黑眸慢慢下移,最后落在了我的褲腳處,淡淡道:“孟經(jīng)理這傷,還真是傷的時候。”
我只覺得心口一緊,一股子無明火突兀地竄了上來,勉強道:“一點小傷,勞周總記掛?!?/p>
我說得官方,語氣也不大好,噎得周寒之眸光一凜,竟沒接上話。
倒是一旁的曾智關(guān)切道:“那嫂……孟經(jīng)理去過醫(yī)務(wù)室了嗎?”
我言簡意賅:“去過了?!?/p>
“醫(yī)生怎么說,嚴(yán)重嗎?”
聽著曾智的追問,我心口跟堵了一團棉花似的,悶得很。
他不過是周寒之的小助手而已,相識一場,他都能跟我來兩句關(guān)懷之詞,不像周寒之,除了諷刺,還是諷刺。
“小傷,”我強壓住心口的酸澀,“無礙?!?/p>
我話音剛落,便聽到周寒之說:“既然是工作之中受的傷,就按工傷處理,等回了京港,孟經(jīng)理把報銷單遞給榮域財務(wù)部即可?!?/p>
我詫異地看向周寒之,驚訝中帶著一絲無語。
他不會覺得替我報銷這份醫(yī)藥費就算是對我的補償了吧?
這兩天宋晴是怎么對我的他應(yīng)該都看在眼里,難道我所受的委屈,就值這么點醫(yī)藥費?
想到這,我微微抬眸,疏離道:“周總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這點醫(yī)藥費我還能出得起,就不勞周總煩神了?!?/p>
我拒絕得斬釘截鐵,大概是態(tài)度太過堅決,以至于此刻周寒之的臉上,竟難得的出現(xiàn)了一縷驚愕。
轉(zhuǎn)瞬即逝。
緊接著,我就聽到男人說:“行吧,隨你?!?/p>
這語氣,似在告訴我不知好歹。
但我想,應(yīng)該沒有哪一顆棋子在得知自己被利用后,那么心平氣和的。
“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p>
我說完便轉(zhuǎn)身,拖著酸疼的腳踝,一瘸一拐地走向元天野。
但到底是拉傷,我越想走得快點兒,速度就越是不盡人意,只要一想到身后那兩雙眼睛還在盯著我瞧,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我不想周寒之看到我這幅滑稽的模樣。
偏偏我越擔(dān)心的,就越是容易發(fā)生,這不,倏忽之間,我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失去了平衡。
“小心!”
“姐姐!”
兩個聲音同時在耳側(cè)響起,我抬眸時,人已經(jīng)被元天野扯進了懷里。
距離太近,我竟然聞到了男人身上獨有的清洌薄荷味,清新又直接,一如元天野本人。
我慌張地拉開我們之間的距離,隱約間察覺到一束冰冷的視線直勾勾地望過來,抬眸看過去時,卻見周寒之已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離開的模樣。
所以方才那句小心,只是我的錯覺嗎?
回到套房后,我簡單的吃了幾口東西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醒來時周圍已經(jīng)是黑漆漆的一片。
原來天已經(jīng)黑了。
我有點口渴,剛要起身,一旁的手機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一閃一閃的,惹人心煩。
而我沒想到的是,來電的,居然是宋晴。
直覺告訴我不是什么好事。
我忽然想到中午那會意外撞見周寒之和曾智一事,如果我沒猜錯,這個傳遞消息的人,應(yīng)該也是她。
我定了定神,這才按下接聽。
下一秒,酒吧獨有的聒噪聲便傳到了我耳中。
“孟經(jīng)理,身體好點沒?今晚我們的酒吧有活動,要不要過來喝一杯?”
她宋晴還真是看得起我。
但凡有點醫(yī)學(xué)常識,都該清楚腳踝紅腫后是不能沾酒的。
宋晴肯定有這個常識,只是想找我麻煩罷了。
之前我對彼此之間的合作還抱有希望,所以對她的挑釁一忍再忍,但現(xiàn)在不同了。
“抱歉宋總,可能不方便呢,”我直接拒絕,“但謝謝你的邀請。”
宋晴大概沒想到我會這般直率,頓了幾秒鐘后嘆了口氣道:“那太可惜了,周總還說今晚要我跟孟經(jīng)理好好喝一杯呢,是吧周總?”
周總?
所以周寒之此刻也在嗎?
低沉沙啞的聲音給了我答案:“孟經(jīng)理,難得宋總一番美意,你還是來一趟吧?!?/p>
聞聲,我能感覺到自己的一顆心慢慢下墜,四肢也跟著顫抖起來。
所以周寒之到底還想利用我到什么時候?
真是把我當(dāng)大冤種了嗎?
我深吸一口氣,剛準(zhǔn)備回懟過去,又忍住了。
轉(zhuǎn)念一想,這或許還是我的機會。
既然周寒之替林西西在逍遙客的事件上占據(jù)優(yōu)勢,那我也無話可說,但他要是還想利用我對付宋晴,就得付出相應(yīng)的酬勞來。
想到這,我淡定道:“稍等,我馬上過來?!?/p>
酒吧卡座處,我遠遠地就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周寒之。
彼時男人身著黑色襯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了一小截結(jié)實的手臂,而那張無欲無求的白皙面孔啊,在霓虹閃爍的光暈下,略顯違和。
而坐在他對面的宋晴,則身著黑色亮片吊帶裝,畫著淡淡的煙熏妝,神秘又性感。
見到我,她馬上嘴角勾起,笑著說:“孟經(jīng)理怎么一個人就過來了,元天野呢?”
我稍稍蹙眉,回應(yīng)道:“我不知道元少也過來?!?/p>
“???是嗎?”宋晴一臉無辜道,“我以為以孟經(jīng)理和元天野的關(guān)系,會一同過來呢。”
宋晴說完這句話之后偷偷地瞄了眼周寒之,似在看他的反應(yīng)。
怎么說呢,她這人挺有意思的,假如此時此刻站在這里的是林西西,周寒之可能會坐不住,但,這人是我啊。
我看了眼宋晴,淡定道:“我不知道宋總也邀請了元少,看來今晚有的熱鬧了?!?/p>
我話音剛落,一聲清脆的招呼聲便壓在了我的耳邊:“姐姐,我說打你電話怎么沒人接呢,原來你已經(jīng)到了。”
身側(cè)的沙發(fā)稍微下陷,下一刻,那股子清洌的薄荷味便鉆進了我的鼻腔。
我側(cè)臉看去,身著一件白色亮片夾克的面帶墨鏡的元天野竟穩(wěn)穩(wěn)地坐在了我的身旁。
怎么說呢,這裝扮,挺有舞臺感的。
一看就知道元天野平日里沒少混吧。
他皮膚白,甚至白到了讓人艷羨的程度,配上這頭奶奶灰,和面上的大框墨鏡,乍一眼看上去,還真像是年輕女孩們追求的愛豆形象。
我不禁也多看了兩眼。
余光一掃,只見對面座位上的周寒之,也靜靜地朝我們的方向看過來。
他嘴角微勾,但眉眼卻不動分毫。
我知道,這是他不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