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念安自從在大婚當(dāng)天惹出亂子之后,就被秦氏下令斷了大半的口糧,每頓只有一碗白粥。
她被人帶到柳媛院子的時候,腳步打晃,整個人走路都有些輕飄飄的。
韓月影倒是沒被克扣什么,雖然府中所有人都知道韓月影并不受寵,這姨娘的身份也只不過是一個擺設(shè),可許是被韓月影渾身上下透出的那股子無所畏懼的氣勢給震懾住了,那些下人們也不敢因此欺凌她什么。
當(dāng)然了,也無人親近她,就連派到她院子服侍的奴婢,平日里面無事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柳媛坐在紅木圈椅上,眼見著二人進(jìn)來,她也沒有急著說話,只是不慌不忙的喝著杯中茶。
直到二人站了快半盞茶的功夫,韓念安的身形已經(jīng)支撐不住的打晃,韓月影也開始看著韓念安走神的時候,柳媛才將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案幾上面,終于開口了。
“今日讓你們過來,主要是想同你們介紹一下我自己。”
韓念安和韓月影的目光都匯聚到了柳媛身上,后者瞧著她們,繼續(xù)幽幽說道。
“我知道你們二人是姐妹,皆出身韓家,父親乃是從六品官,不管怎么樣,也都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官家小姐。而我只是商戶女出身,真論起來,在出身上著實矮了你們一截?!?/p>
“你既然知道那……”
韓念安剛開口,話還沒說完,柳媛一個眼神掃過去,一旁柳媛的奶娘立刻上前抬手打了韓念安一巴掌。
“夫人沒讓你開口,一個妾室,誰允許你隨便說話的!”奶娘疾言厲色。
韓念安本就體力不支,被這一巴掌打的,更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半邊臉頰迅速腫了起來。
韓月影瞧著,勾了勾唇,對于這情形顯然很是滿意。
然而下一刻,她便感受到了柳媛停留在她臉上的視線。
透著滿滿了然之色的視線。
清了清嗓子,柳媛繼續(xù)開口∶“我剛剛的話還沒有說完,無論出身如何,但如今我真真切切的是侯府主母,而你們只是侯府的妾室。我這人雖然不算嚴(yán)苛,但是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若你們安分守己,就還有你們的容身之處。但若是自持官家女的身份,瞧不上我,想要越過我去,那休怪我不客氣!”
隨著最后一句話說出口,柳媛目光驟然一狠。
其中折射出來的冷意,讓韓念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她捂著臉,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可是話停在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往日里面官家貴女帶給她的信心和面對江歲寧時的得意張狂,似乎已經(jīng)在近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快要消磨干凈。
她開始擔(dān)心若是開了口,會連如今每天的白粥都斷了。
最終,她什么都沒有說,低垂下了頭,應(yīng)了一聲是。
柳媛滿意的收回目光,又隨意掃了一眼韓月影,便揮手打發(fā)她們退下。
等到韓念安她們離開之后,剛才動手的奶娘走到了柳媛身旁,有些不放心的開口∶“小姐,您才剛剛?cè)敫土⑼?,這樣好嗎?”
“何處不好?”
“您和世子畢竟是新婚夫妻,若是讓世子覺得您性格強(qiáng)硬,只怕會影響夫妻之間的關(guān)系。”
“呵?!绷虏挥傻眯α艘宦?,看向奶娘,“你覺得我乖巧溫順,就能夠讓世子另眼相看,和我柔情蜜意了?”
“這……”
“更何況,我為何要去在意他周亦鴻的看法。之前病那一遭,我已經(jīng)看明白了,什么溫柔小意,什么青梅竹馬,通通都是鏡花水月。只要稍稍遇到一些事情,首先遭到拋棄的,可能就是我們女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管什么世子的看法,好好的趁著現(xiàn)在侯府對柳家有所圖,立起威信,握住權(quán)利,給我們柳家,還有給我自己多謀些好處,這才是最有用的。”
她還記得,她之前纏綿病榻,那個時候還在想,若是自己死了,遠(yuǎn)哥哥定然會傷心,甚至傻傻的擔(dān)心,對方會給自己殉情,又或者終身不娶。
她瞞著爹娘,強(qiáng)撐著最后一點(diǎn)力氣寫信,想要勸說遠(yuǎn)哥哥放下她。
那時她連握筆的力氣都沒有了,寫了好幾日,才歪歪扭扭的成了半封??蓻]想到,還不等她把剩下的寫完,就無意中聽到了婢女的議論,婚約被退了。
在她癡心妄想,覺得他們情比金堅的時候,她青梅竹馬的遠(yuǎn)哥哥卻在擔(dān)心她死后背上一個“喪妻”的名聲。
在她強(qiáng)忍著病痛,寫勸慰信的時候,他卻和他爹娘一起,送來了一封退婚書。
真是可笑。
從那時她就明白了,感情最是虛無縹緲,能夠一直陪著她,不離不棄的,大概也只有她的爹娘了。
而這也是她答應(yīng)嫁入侯府的原因,就算侯府缺錢,可至少還有這個名頭,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給她們柳家多謀些好處。
權(quán)當(dāng)做是她給爹娘的報答。
柳媛的奶娘看著她,想要再勸一勸,可是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么,最后只是嘆了口氣。
“小姐,只是這樣,苦了您了?!?/p>
畢竟女子出嫁,哪個不求個兩情相悅,琴瑟和鳴。
“沒什么苦處,如今整個侯府的管家權(quán)都我在我手里面,而侯府上下,還要靠著我的銀錢過活。”
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施施然站起身,柳媛理了理身上的衣裙,看著袖口處的褶皺,她輕輕挑眉。
“明日同我去寧月閣,再挑幾身新衣裙。”
她都給侯府花錢了,更加不能虧待了自己。
翌日。
寧月閣。
江歲寧和楚驚月約了在此處見面。
江歲寧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了柳媛。
她并未上前,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對方,見柳媛神色平和,一身華貴,絲毫不像受委屈的模樣,便知道她在長寧侯府過的應(yīng)該不錯。
這個月的名額已經(jīng)沒有了,柳媛得知后也不失落,提前預(yù)訂了下個月的,然后又挑了一些擺出來的成品衣裙和小物件,便帶著婢女離開了。
她前腳離開,后腳江歲寧便看到走進(jìn)來的楚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