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誰在人群中高喊:“這是天意在給我們提示,廣平侯戰(zhàn)死后,并未化身什么邪煞,他分明就是救世的佛祖,以戰(zhàn)神之身保護平民。”
那人忽然對著石像磕頭。
“佛祖在上,侯爺慈悲,莫要同我等無知平民一般計較,這廂給侯爺賠罪了。”
陸續(xù)有百姓效仿此人,紛紛下跪磕頭,賠禮道歉。
雖然早就知道姜歲歡一定能找到解決之道,親眼目睹這樣的場面,鳳西爵心中還是被狠狠震撼到了。
真不愧是他家歲歲,這反擊手段,未免也太招搖了。
不但以其人之道回?fù)袅饲剀朴?,還順帶給廣平侯制造了一番聲勢。
這兩年,不斷有人咒罵廣平侯是喪盡天良的叛國賊。
這下好了,叛國賊忽然化身為西天佛祖,今后再有人口沒遮攔的把叛國賊的罪名往廣平侯的頭上扣,自有一方百姓出面為其正名。
秦芷虞花重金召集了半城民眾來制造輿論,倒是無形中給姜歲歡做了一件漂亮的嫁衣。
也不知秦芷虞親眼瞧見這樣一幕,會不會被氣到吐血。
鳳西爵猜得并沒有錯,看到現(xiàn)場局面并沒有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進(jìn)展,秦芷虞果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與秦芷虞一同見證這一幕的青黛,內(nèi)心再一次大受震撼。
她就知道姜歲歡一定留了后手,只是沒想到,局面會反轉(zhuǎn)得這樣毫無預(yù)兆。
就連她也解釋不明白,那尊平平無奇的石像,怎么會在開箱之后,變成了一尊迸發(fā)出金色光芒的佛祖神像?
而更讓主仆二人震驚的還在后面。
當(dāng)越來越多的民眾跪在地上給石像磕頭,蘇鼎天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惶恐,大聲嚷道:
“你們這些無知蠢貨,都眼瞎了不成,他是叛國賊白玄冥,不是什么金身佛祖?!?/p>
“都給我起來,別再跪了,這是障眼法,你們都被迷惑了?!?/p>
“撿起你們的菜籃子,把臭蛋和菜葉子給我狠狠砸過去。”
為了驗證自己沒有說謊,蘇鼎天奪過其中一人手中的菜籃子,抓起里面的一個臭蛋,朝白玄冥的石像砸去。
“啪”地一聲,臭蛋砸中石像的眼部。
砸過去的一瞬間,蘇鼎天忽然捂住自己的雙眼,喉間發(fā)出一聲尖利的慘叫。
“眼睛,我的眼睛。”
再看蘇鼎天,雙眼就像被什么利物刺中,開始慢慢淌出鮮血。
看到蘇鼎天叫得那么慘,姜歲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蠢貨?!?/p>
鳳西爵問:“石像上有暗器?”
姜歲歡:“也不想想我們天機閣干的都是什么活計,那蠢貨的手但凡不那么賤,也不會被毒針刺中雙眼,看來離瞎不遠(yuǎn)了。”
姜歲歡當(dāng)然不可能只在石像上圖抹一層特制染料那么簡單。
防止某些蠢貨真的將臭蛋和爛菜葉這種臟穢之物砸向她爹,她可是在石像上安裝了很多傷人的小暗器。
蘇鼎天砸臭蛋的位置是廣平侯那尊石像的眼睛。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蘇鼎天便捂著自己的眼睛慘厲哀嚎。
親眼目睹這場變故的老百姓都被嚇傻了。
有人趁機帶動輿論。
“欽天監(jiān)的蘇大人這是受到天罰了,他不敬逝者,觸怒神靈,就連老天都看不過去。大家快跑吧,繼續(xù)留在這個是非之地,說不定會被他連累?!?/p>
聚集在菜市口的老百姓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由于變故發(fā)生得突然,現(xiàn)場發(fā)生一陣混亂。
很多還搞不清狀況的老百姓只聽清了一句話,如果繼續(xù)留在這里,他們就會被老天降罰。
誰敢得罪佛祖和老天爺啊。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于是人群四下散開,爭先恐后的往外跑。
人群一亂,蘇鼎天就倒霉了。
他因為誤砸暗器傷了眼睛,此刻視線一片模糊,還要忍受那針扎的劇痛。
人群散開時,不知是誰撞他一下,蘇鼎天腳步踉蹌,摔倒在地。
欽天監(jiān)的差役們想要扶他根本扶不著。
因為云集在菜市口的人太多了,差役們被撞得自身都難保,誰還能顧及蘇鼎天的死活。
“來人啊,救救我?!?/p>
摔倒在地的蘇鼎天由于什么也看不見,只能無助地向人發(fā)出求救。
而被蘇鼎天抓住衣擺求助的,正是秦淮景。
看到蘇鼎天雙眼滴血,狼狽不堪,秦淮景嚇得連連向后退。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饒是秦淮景已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見過太多生死,也招架不這樣的變故。
為了自保,他不顧蘇鼎天的死活,一腳將其踹飛出去,轉(zhuǎn)身就跑。
被踹飛倒地的蘇鼎天還來不及破口大罵,便扯著喉嚨發(fā)出慘叫。
四下散開的老百姓經(jīng)過蘇鼎天時,腳下不察,不小心踩在他的肚子上,痛得他慘叫連連。
有一個人踩,很快就有第二個人踩,緊接著便是第三個,第四個……
要不是親眼目睹這個畫面,鳳西爵很難想象,幾日前還在議政殿被他連踹兩腳的蘇鼎天,五日之后,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被人踩成了肉泥。
沒錯,就是肉泥,鳳西爵一點都沒夸張。
人群的混亂,秩序的坍塌,讓今天這場所謂的法事,在菜市口變成了一場血腥的鬧劇。
結(jié)局最慘的就是蘇鼎天。
他被一個兩個,也許是十個百,甚至更多的人雜亂無章的踩在腳底。
起初被踩斷的只是一條掙扎的手臂,接著是胸骨,肋骨,腿,脖子,臉。
而他的呼救聲在人群尖銳的吵鬧聲中顯得那么脆弱又渺茫。
也許有人聽到了,卻裝作聽不到。
也許從未有人聽到。
當(dāng)人群漸漸散去,只見菜市口那處給行刑犯人斬首的地方,多了一張被踩扁的人形肉餅。
而人形肉餅正前方,便是廣平侯那迸發(fā)著金色光芒的石身像。
廣平侯以睥睨之姿,冷冷地注視著面前的肉餅,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無知。
姜歲歡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充滿著血腥氣的一幕。
“七哥,今天的這場戲,你覺得精彩嗎?”
房梁之上,鳳西爵與姜歲歡肩并著肩,負(fù)手而立。
一陣風(fēng)吹過,輕輕蕩起二人的衣擺,一股嗆人的血腥味也隨著這股風(fēng)彌漫四處。
鳳西爵壓下心頭那絲絲震撼,對姜歲歡說:“你請我看了一場好戲,接下來,我也為你準(zhǔn)備了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