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滿意的答復,姜云霄并沒有急著走。
“妹妹,有一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p>
看著姜云霄欲言又止,姜歲歡已經(jīng)猜到他要問的是什么。
“你是不是想問,麗山寶藏的事?”
姜云霄暗自佩服姜歲歡的洞察力。
“那麗山寶藏被昭陽公主覬覦良久,突然以這種方式曝光,她不甘心是必然的。我擔心昭陽在喘息過來之后,會卯足了勁兒來找你麻煩?!?/p>
姜云霄其實是有點怪罪鳳西爵的。
居然當眾在朝堂上宣布,是天機閣的少閣主親自解開的寶藏陣法。
鳳西爵這么做,等于明晃晃把姜歲歡推向了一個危險的境地。
但怪罪的同時,姜云霄也知道鳳西爵的良苦用意。
一是為了在眾臣面前拔高天機閣掌事人的能力。
二是因為,把解開寶藏的功勞扣在姜歲歡頭上,可以讓她在擴軍一事上擁有絕對話語權(quán)。
姜歲歡反問姜云霄:“你覺得,如果我不露這個頭,秦芷虞就會放過我了?”
“不管是年初一她丟失的二十萬兩金子,還是在西郊碼頭,我當眾鞭笞了她的心腹婢女,都為她將我碎尸萬段提供了借口。”
“姜老三,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不日之前,在菜市口鬧出的那起事端,也是秦芷虞專門為我而設的局。”
姜云霄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問:“菜市口那件事,為何會與你有關(guān)?”
欽天監(jiān)要在菜市口搞事情那陣子,姜云霄正忙著帶手底下的兄弟去戶部給周文海施壓。
事后得知欽天監(jiān)的監(jiān)副遭民眾踩踏致死時,他還為此感到一陣唏噓。
據(jù)說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被民眾踩成了一塊肉餅,那畫面光是想想,就讓人胃部一陣嘔。
姜云霄只是沒想到,這起事件,竟然會與妹妹有關(guān)。
姜歲歡看著求知若渴的姜云霄,在心中掂量了一番措詞,最終說道:“秦芷虞想利用詆毀廣平侯的名聲,逼我向她舉手投降。”
姜云霄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
“廣平侯的名聲是否被詆毀,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姜歲歡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姜云霄,“你覺得呢?”
姜云霄:“……”
這話讓他怎么接?
他一頭霧水,什么都不知道好吧。
也不對。
猛然想起不久之前,姜歲歡曾為了廣平侯府的白北麟,與他發(fā)生過一番爭執(zhí)。
爭執(zhí)的起因是什么來著?
哦,他質(zhì)疑白北麟的作戰(zhàn)實力。
為此,他還被姜歲歡壓著腦袋,對著白北麟的名字賠禮道歉。
“妹妹,你與白家?曾經(jīng)是不是有什么淵源?”
在此之前,姜云霄從未對此事產(chǎn)生過好奇。
要不是妹妹主動提起菜市口的那件事,起因與她有關(guān)系,姜云霄這輩子都不可能把姜歲歡和廣平侯府畫上等號。
姜歲歡干脆利落地點頭承認,“廣平侯府的人,曾經(jīng)救過我的命?!?/p>
這樣的話,姜歲歡之前也曾說過。
只是細節(jié)說得很籠統(tǒng)。
至于何時救的,在哪里救的,姜歲歡只字未提。
“妹妹!”
姜云霄斟酌著用詞,“你今日忽然提起此事,莫不是?”
姜歲歡打斷姜云霄的浮想聯(lián)翩。
“我只是向你陳述一個事實,與秦芷虞之間的矛盾,并非收斂光芒就能化解?!?/p>
“蘇鼎天,秦淮景,青黛和趙厲都是秦芷虞養(yǎng)在身邊的忠犬?!?/p>
“如今這幾人的結(jié)局你也看到了,除了秦淮景和青黛還茍延殘喘,其余二人已經(jīng)死了?!?/p>
“在我的算計下,秦芷虞挨了廷杖,公主府也被查封了。”
“連續(xù)遭受這么多打擊,你敢說她心中一點恨意都沒有?”
“可惜她背后牽扯著太多勢力,就算我看她不順眼,為了大局,暫時也不能搞死她。”
“之所以與你提及此事,也是想告訴你,我和秦芷虞未來的局面,不死不休?!?/p>
姜云霄倒吸一口氣,并迅速在腦海中分析著利弊。
許久之后,他開口問道:“我能為你做什么?”
姜歲歡想了想,“我想知道,未來有一天,如果我與秦芷虞之間的纏斗牽扯到了廣平侯府,姜家的立場是什么?”
這個問題,始終壓在姜歲歡心頭,沉甸甸的,讓她有點喘不過氣。
雖然她與秦芷虞在菜市口的那場對峙,最終得到了碾壓性的勝利。
但不可忽略的一個問題是,姜家在那起事件中,選擇了不參與也不站隊。
鳳西爵事后與她分析過姜家的態(tài)度。
當廣平侯的名譽即將被欽天監(jiān)踩踏時,姜政言在議政殿內(nèi)的表現(xiàn)很冷漠。
他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同時也選擇了袖手旁觀。
姜歲歡當時沒說什么,事后每每回想此事,心里總是不舒服的。
但她又沒有理由責怪姜家的每一個人。
過去那些年,姜家與白家之間就像兩條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
一個生活在京城天子腳下。
一個在距京城千里之外的邊境廣平。
唯次相交的,就是盛光年的死,被盛家怪罪到了白玄冥頭上。
姜云霄仿佛猜到了姜歲歡話中的意思。
躊躇片刻,他平靜回道:“姜家最終的立場,也許會取決于外公及盛家那邊的態(tài)度。妹妹,你可能還不知道……”
姜歲歡打斷姜云霄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知道!”
姜云霄:“你知道什么?”
姜歲歡:“你舅舅的死,曾被盛家怪罪到白玄冥頭上。”
這次輪到姜云霄詫異,“你怎么知道?”
姜歲歡:“二哥之前提過一嘴?!?/p>
姜云霄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盛光年,也是你舅舅?!?/p>
仿佛在提醒姜歲歡,不要忘了現(xiàn)在的身份。
從她的名字被記在姜家族譜那刻起,她生是姜家的人,也死是姜家的鬼。
姜歲歡豈會聽不出姜云霄的弦外之音。
“三哥,我問你個問題?!?/p>
這是姜云霄第二次聽姜歲歡叫自己三哥,心頭浮出一絲異樣,說話的聲音也柔了幾分。
“你問。”
姜歲歡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戳弄著桌案上的小老虎燈。
“我第一次踏入姜家大門,你,大哥,二哥,還有父母,在各種證據(jù)表明我是姜家丟落在外的親生骨肉,也猜到姜知瑤為了將我滅口買兇殺人時,為何會在事后做出讓我息事寧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