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其琛聽聞此事,瞬間變得不再淡定。
彼時,他與姜政言正在姑母的房間等候御醫(yī)診脈的結(jié)果。
自從姜歲歡不留情面的與姜家斷絕關(guān)系之后,受打擊最大的便是盛婉書。
她仿佛在一夕之間便崩潰得徹底。
整日渾渾噩噩,高燒不斷,嘴里不斷呼喚著姜歲歡的名字。
還一迭聲地說:“是娘錯了,娘對不起你,我要殺了姜知瑤,為你報仇,只要她死了,你就會回來?!?/p>
這幾句話,盛婉書每天都會重復(fù)很多次。
姜政言從未見過妻子這樣,心里著急,卻無能為力。
郎中叫了好幾個,高熱始終退不掉。
迫不得已,姜政言只能把宮中的御醫(yī)請來相府。
經(jīng)過診治,御醫(yī)得出的結(jié)論與前面幾位郎中一樣。
“受了刺激,引出了心魔。相爺,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心病不除,難以痊愈。以夫人目前這個狀況,我只能先給她開幾副退熱的藥。后續(xù)的治療,還要等夫人退熱之后再酌情而定?!?/p>
盛其琛擔(dān)憂地看著床上不斷囈語的姑母一眼,心中隱隱生出愧疚。
回想之前發(fā)生的種種,盛其琛總覺得,姑母變成這個樣子,與他多多少少有些關(guān)系。
是他欠缺考慮,識人不清,在姜知瑤花言巧語的編造下,先入為主的對素未謀面的姜歲歡生出惡感。
才會在正式見面之后,用刻薄之言與之爭鋒。
姜歲歡與姜家斷得那么干脆,未必沒有他的手筆。
雖然盛其琛可以找出一千一萬個理由為自己當(dāng)時的沖動和錯誤推脫,然而事實就是事實,姜歲歡走了,姑母病了,姜知瑤死了。
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姜家發(fā)生這么多變故,盛其琛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姑母是除了祖父之外,這世上對他最好的親人。
若姑母有什么三長兩短,他會愧疚一輩子的。
坐在床邊,盛其琛幫沉沉睡去的盛婉書掖好被角,才抬起目光,看向姜政言。
“姑父已經(jīng)聽說了吧,廣平侯的尸骨已經(jīng)找到,他家人要在明日為其風(fēng)光大葬?!?/p>
姜政言沖盛其琛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見妻子沒有醒來的跡象,朝門口的方向指了指。
“去外面說?!?/p>
兩人相繼出了房門,姜政言才回答盛其琛的問題。
“這兩日你姑母生病,我沒精力關(guān)心外面的事。但廣平侯一家六口要下葬的消息,卻是聽到了一些風(fēng)聲。”
盛其琛忙不迭問:“姑父可知,為廣平侯舉辦葬禮的,是何人?”
這個問題還真是把姜政言給難住了。
過去那些年,因著盛家與白家之間的那段恩怨,姜政言鮮少會主動打聽與廣平侯府有關(guān)的一切人和事。
倒是姜歲歡被認(rèn)回姜家之后,有意無意提過白家?guī)状巍?/p>
就在前幾日,歲歡還在書房問他,若想為廣平侯翻案,姜家的立場是什么?
姜家的立場……
想到歲歡,姜政言心頭一陣犯堵。
直到現(xiàn)在他都無法接受,好不容易認(rèn)回來的女兒,竟以那種方式與姜家決裂。
這些天,他不是沒派時安和云霄外出尋找歲歡的下落。
得回來的結(jié)果讓姜政言失望,姜歲歡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好似根本不在京城。
隨她一同消失的,還有祈郡王鳳西爵。
面對侄子不解的詢問,姜政言嘆息地?fù)u搖頭。
“消失傳得太突然,我也不知,消失長達(dá)兩年之久的廣平侯,尸骨是在何處找到,又是何人敢冒著天之大不韙的風(fēng)險,在這種情況下為白家六口舉辦葬禮?!?/p>
白玄冥叛國的案子一天沒平反,他就永遠(yuǎn)都是朝廷的罪臣。
想給罪臣風(fēng)光大葬,等于直接觸犯了國法。
盛其琛說:“姑父應(yīng)該知道,祖父當(dāng)年與白玄冥有過口頭約定?!?/p>
“他活著的時候,盛家不會追究他的瀆職之罪,死后,不得被埋入白家祖墳?!?/p>
“我此次來京,并未想過會遇到這種事,既然遇到了……”
盛其琛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姜政言。
“便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白玄冥想進(jìn)祖墳,在我這里就過不去,我會阻止到底,也請姑父助我一臂之力?!?/p>
姜政言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會交給云霄去做?!?/p>
翌日,天色剛亮,姜政言就接到家丁的匯報,盛小侯爺早起之后直奔西城門,誓要阻止白家的送葬隊伍踏入西城門。
姜政言昨天晚上沒有睡好。
一覺醒來,眉心酸痛。
妻子的情況仍未好轉(zhuǎn),額頭的熱度倒是退了一些,就是意識仍然不太清醒。
“婉書,你快好起來,好起來后,才能找回女兒,當(dāng)面與她好好道個歉?!?/p>
姜政言始終覺得,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姜歲歡也不會真的絕情到為了一時之氣與家人決裂。
她忽然選在這個時候離開,也許,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告訴他,廣平侯一家六口在這個時候風(fēng)光大葬,也許,也許在背后操控之人,就是姜歲歡。
這個猜測,讓姜政言后背沒來由的生出一絲寒意。
若真如此,他該站在哪一邊?
是恩師兼岳父的盛家?還是與他有骨肉之情的姜歲歡?
還沒等姜政言從這艱難的選擇中找到答案,消失已久的姜敘白忽然回來了。
姜家發(fā)生變故之后,姜政言遲遲不見二兒子露面的跡象,便派人去國子監(jiān)去尋,送回來的結(jié)果是,姜敘白前些日子便出了京。
至于出京的目的是什么,姜敘白并未留下只言片語。
得知消失數(shù)日的二兒子終于肯現(xiàn)身,姜政言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問究竟。
“敘白,前些日子你去了何處,知不知道你不在京的這些日子……”
姜政言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風(fēng)塵仆仆趕回來的姜敘白截去話語權(quán)。
“父親,先別急著發(fā)落我,你猜我前些日子見到了誰?”
姜政言怔了片刻,見老二露出一臉凝重,便意識到對方此次失蹤,定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
“你見了誰?”
姜敘白的神色一臉凝重。
“父親,我這次出城,見到了姜庭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