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西爵冷冷看向宋沅,“此事既已驚動到陛下面前,便將你知道的一切如實相告?!?/p>
“今日但凡你敢有一句謊言,不但你要承擔被殺頭的罪名,與你有關(guān)的每一個族人,都會受到你的連累。”
“畢竟,咱們大晉朝的公主殿下,可不是誰想冤枉就能隨便冤枉的?!?/p>
在鳳西爵的警告下,宋沅連連保證道:“草民知曉這其中利害,自是不敢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隨隨便便指控公主?!?/p>
他雙手將信件呈遞到元帝面前。
“啟稟陛下,這封信,是蕭令儀蕭將軍親筆所寫?!?/p>
“她將信交到我手中時,三令五申絕不可以偷看信中內(nèi)容?!?/p>
“蕭將軍說,她這么做,是為了我的安全著想?!?/p>
“一旦我知曉信中的內(nèi)容,必會招來殺身之禍?!?/p>
“蕭將軍還說,她現(xiàn)在處于風口浪尖,有人想要想奪她性命?!?/p>
“萬一哪天她遭遇不幸,滅口之人,必是昭陽公主?!?/p>
秦芷虞怒不可遏地大聲斥責:“一派胡言。父皇,此人分明就是污蔑?!?/p>
宋沅振振有詞地說:“草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污蔑公主。”
“當日混跡沙場時,草民得蕭令儀數(shù)次以命相救。”
“于草民而言,蕭將軍就是再世恩人,她囑托的事情,就算賠上草民這條命,也必須竭盡所能為她辦到?!?/p>
“呈遞給陛下的這封信,便是蕭將軍給自己留的一道保命符。只是沒想到……”
宋沅長長哀嘆一聲:“保命符,最終竟成了她的催命符。”
抹去眼角的一抹淚痕,宋沅才又繼續(xù)說道:“草民不敢有負將軍所托,待將軍死訊傳出那日,不計代價,也要將這封信送到陛下手中,讓陛下為她主持公道?!?/p>
秦芷虞撲過去便要踢踹宋沅,被身邊的青黛死死拉住。
君前失儀,可是重罪,何況陛下早就看他這個女兒不順眼了。
元帝沒搭理秦芷虞的大呼小叫,從魏福安手中接過宋沅遞來的信,信中所寫的內(nèi)容,與姜政言最初在議政殿陳述得基本一致。
蕭令儀將當日以斥候身份趕去洛城打探消息的過往事無巨細的記錄下來。
通過蕭令儀這封親筆信,可以獲知兩個消息。
其一,與南楚簽署割城協(xié)議,并在事后下令屠殺洛城百姓的,并不是白玄冥本人,而是有人惡意冒充。
其二,冒充白玄冥的那個人因為頂?shù)氖前仔つ菑埬?,所以此人真正的身份蕭令儀也不知曉。
但這個人,在冒充白玄冥之后往臉上戴了一副銀色面具。
并且在做完一系列冒充的事情之后,與一群身上繡有趙家軍標志的人離開了洛城。
所以蕭令儀合理懷疑,真正與敵國勾結(jié)的不是白家,而是雁城趙家。
正因如此,失去兵權(quán)的蕭令儀,才能借秦芷虞之手,把權(quán)利再次握進手中。
用最快的速度看完信件,元帝掃向殿中眾臣。
“諸位愛卿如何看待此事?”
姜政言看了未曾吭過一聲的姜歲歡一眼,已然猜到能有今日的局面,他這個女兒,必中從中做了不少的努力。
不管那封信是不是真的。
也不管跪在殿中這個叫宋沅的人是不是蕭令儀事前安排好的秘密心腹。
此案既然涉及到廣平侯的聲譽,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要幫女兒完成替白家平反的心愿。
于是,姜政言第一個從隊列中站出來。
“依臣之見,人證物證俱在,廣平侯是否叛國一案已無懸念?!?/p>
“臣與廣平侯當年雖私交甚少,卻也從未質(zhì)疑過廣平侯的能為和人品?!?/p>
“他是我大晉的鐵血忠良,卻遭奸人陷害身殞戰(zhàn)場?!?/p>
“如今此案發(fā)生逆轉(zhuǎn),證據(jù)如此確鑿的情況下,但求陛下明斷是非,還廣平侯一家六口一個清白?!?/p>
姜時安也緊隨其后。
“自從蘇鼎天在菜市口慘遭民眾踩踏身亡,坊間百姓便對廣平侯是否叛國有了爭議。”
“地方官員也接連往京城遞折子,希望都察院重審白玄冥一案?!?/p>
說到此處,姜時安也趁機看了一眼姜歲歡。
“此前因著一些難言的原因,都察院曾將重審的折子打了回去?!?/p>
“并非都察院不想受理此案,而是臣在接到重審案件的折子時,曾數(shù)次收到不知何人送來的匿名信?!?/p>
“信中表明,都察院若敢接手此案,臣那時剛被認回姜家沒多久的妹妹,就會遭到性命威脅?!?/p>
“臣不敢拿妹妹的安危做賭注,便將折子返了回去。想著等案情變得更清晰時,再重新著手處理此案?!?/p>
這番話,姜時安早就想對姜歲歡解釋。
可惜姜歲歡那時對姜家已經(jīng)心存不滿,導(dǎo)致他遲遲沒有機會說出口,才由著彼此的誤會越來越深。
總算在議政殿上見到妹妹,姜時安迫不及待地將當初的苦衷道明。
見姜歲歡似乎把他的解釋聽了進去,姜時安松一口氣的同時,再一次對元帝說道:
“經(jīng)過臣數(shù)日調(diào)查走訪,深知廣平侯在世時于朝廷立下無數(shù)功勛?!?/p>
“沒有侯爺帶兵御敵,我大晉不知還要丟掉多少城池?!?/p>
“這樣的功臣,不該在戰(zhàn)死之后被冠上莫須有的污名?!?/p>
“所以臣也斗膽建議,既然人證和物證已經(jīng)清楚,必須還廣平侯府一個清白。”
有姜政言和姜時安父子二人在前面帶頭,姜家的擁躉也紛紛出列,為廣平侯鳴不平。
姜歲歡面上不動聲色,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這一刻,她已經(jīng)等了兩年之久,將近三年。
雖然得到平反不能讓已經(jīng)死去的父母兄長重新活過來,但只要她活在世上一天,就絕不允許那些人將臟水往爹娘和哥哥們的身上潑。
沒錯,證人是假的,那封信件也是假的。
不過那又怎么樣?
她要的不過是一個契機,一個可以讓白家洗脫冤屈的契機。
這場局的關(guān)鍵人物便是蕭令儀。
她預(yù)判到了蕭令儀一定會死在秦芷虞手中,也預(yù)判到了蕭令儀死后,秦芷虞一定會將臟水潑到她和鳳西爵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