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姜?dú)q歡與阿忍整裝待發(fā)。
門扉輕啟,姜政言攜姜時安,姜敘白靜立階前,青帷馬車內(nèi)人影微顫,錦簾數(shù)次掀起又落下。
不用猜也知道,坐在車中的人,必是丞相夫人盛婉書。
“此去山高水遠(yuǎn),歲歡,我與你兩位哥哥,還有……”
姜政言朝馬車的方向看去一眼,“還有你母親今日來給你送行?!?/p>
“此番路程遙遠(yuǎn),吉兇難測,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在找到祈郡王后盡快回京?!?/p>
姜政言親自帶著家人給自己送行,姜?dú)q歡自然不能駁人顏面。
“我會照顧自己的。”
姜時安說:“這次出京,陛下為你安排了同伴,有他陪著,你們路上也有個照應(yīng)?!?/p>
話音剛落,馬蹄聲破空而至,就見姜云霄率領(lǐng)一隊(duì)人馬飛速趕來。
“妹妹,陛下剛剛頒下旨意,讓你我二人一同前往北部邊境?!?/p>
姜?dú)q歡都無語了,“你跟過去做什么?”
跟姜老三同行?這完全不在她的計劃之內(nèi)。
姜云霄振振有詞地說:“大烏山鐵礦隸屬三大營管嗐,如今被雁北王給搶了去,我這個三大營的總提督,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p>
“陛下剛封了我一個監(jiān)察御史,讓我代表朝廷去雁城找趙璟談判,所以你我正好順路?!?/p>
朝身后的隨從指了指,姜云霄說:“除了貼身隨行的這八人,還有一波暗部勢力供我差遣,確保我二人途中無憂?!?/p>
白北麟最先放寬了心,趕緊上前拱手道:“如此,便有勞三公子路上多多照顧我家小五?!?/p>
姜云霄神色不自然地咳了一聲:“白四公子千萬不要跟我客氣,歲歡也是我的親妹妹?!?/p>
白北麟忙不迭點(diǎn)頭,“抱歉,是我出言無狀,唐突了。”
倒也不怪白北麟總是忽略姜?dú)q歡與姜家的關(guān)系。
在姜?dú)q歡不間斷的洗腦下,白北麟現(xiàn)在的認(rèn)知中,他們兩個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至于姜家,總是被姜?dú)q歡有意無意的抗拒在外。
也許姜?dú)q歡這么做,是不想讓白北麟心里有落差。
白家已經(jīng)被滅了族,姜家卻是滿族興旺。
要是姜?dú)q歡與姜家走得過于親近,她怕會讓四哥難過。
其實(shí)姜?dú)q歡真的想多了。
白北麟只希望妹妹一切都好,就算日后再與姜家相認(rèn),他也只會替妹妹感到高興。
姜?dú)q歡打心底里不想與姜云霄結(jié)伴而行。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倆應(yīng)該不太順路?!?/p>
姜家人一聽這話就急了。
姜敘白說:“歲歡,有你三哥照顧著,我們也能放心些。就算你不顧慮我們的感受,難道還不顧慮你四哥的感受嗎?你也不希望你四哥整日為你擔(dān)驚受怕吧?”
白北麟這時站了出來。
“小五,你現(xiàn)在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讓姜三公子陪你一起,要么我收拾收拾與你同行。我與他之間,你必須選一個?!?/p>
姜?dú)q歡:“……”
她看了看比印象中瘦了不少的白北麟,又看了看生龍活虎的姜云霄。
只糾結(jié)了一小會兒,姜?dú)q歡便做出了選擇。
“此程遙遠(yuǎn),我怎么能讓四哥勞累,就勞煩三公子陪跑一趟了?!?/p>
姜云霄:“……”
姜家眾人:“……”
親疏遠(yuǎn)近,在這一刻還真是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雖然姜云霄是在這種情況被選擇的,想到未來的一段日子里,能與妹妹朝夕相處,心里還是非常的開懷。
即將啟程時,司辰快馬加鞭趕了過來。
“大小姐!”
司辰策馬飛馳而至,背上背了一個玄鐵盒子。
他翻身下馬,先朝眾人行了一禮,才從背上的盒子呈于眼前。
將木盒雙手遞到姜?dú)q歡面前,司辰說道:“此程遙遠(yuǎn),大小姐帶上此物防身?!?/p>
看到木盒的那一刻,姜?dú)q歡眼神亮了亮。
送行的九兒和陪行的阿忍,也在這一刻變得略顯激動。
白北麟倒吸一口涼氣,“小五!”
那可是小五的本命武器。
當(dāng)著眾人的面,姜?dú)q歡打開盒子。
開盒的剎那間寒芒乍現(xiàn),里面放著一件兵器,是一柄厚重感滿滿的長刀。
刀刃出鞘,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嗡鳴,如龍吟虎嘯,使得天地仿佛也為之變色。
刀身上刻著繁復(fù)的紋路,刀光所及處,仿佛鑄就出一片江湖。
姜?dú)q歡眼底是掩不去的驚喜之意。
她像撫摸愛寵一般輕輕撫摸著久違了的刀身。
“我的龍雀,你終于回來了!”
目睹龍雀出鞘的眾人,就算不懂得何為器中法寶,也看得出來這柄戰(zhàn)刀好似不是人間凡物。
姜?dú)q歡迫不及待地詢問司辰,“師父在何處?”
司辰回道:“目前沒有閣主的下落,這柄龍雀,是今天凌晨,被不知什么人放進(jìn)我房中的?!?/p>
姜?dú)q歡很無語,同時也猜到,師父讓司辰送龍雀給她,必是猜到她接下來要去向何方。
將龍雀放進(jìn)刀鞘內(nèi),姜?dú)q歡對眾人說:“時辰不早,我該走了,諸位保重。”
翻身上馬的一瞬間,盛婉書終于按捺不住地出了車轎。
“歲歡,云霄,路上小心,等你們回來。”
她知道女兒不想見她,也答應(yīng)夫君只來看看絕不下車。
但看到女兒就要遠(yuǎn)行的那一刻,盛婉書是真的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的孩子要遠(yuǎn)赴邊境以身涉險。
如果,如果當(dāng)初沒有發(fā)生那么多事,是不是一切結(jié)果都會不同?
回頭看向盛婉書,闖入姜?dú)q歡視線的,是一張布滿淚痕的臉。
再次看到這個人,姜?dú)q歡心中的那點(diǎn)怨恨,早已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無蹤。
因?yàn)椴粔驉?,所以恨意也不多?/p>
盛婉書之于姜?dú)q歡,也許只是一個有血緣關(guān)系的陌生人。
此次一行,姜?dú)q歡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活著回來。
如果今日之別便是彼此見的最后一面,姜?dú)q歡不想給自己,或身邊的任何一人留下遺憾。
在盛婉書布滿悲傷的目光中,她回了一個字:“好!”
盛婉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女兒,剛剛居然回應(yīng)她了。
當(dāng)盛婉書想再與女兒說些什么時,姜?dú)q歡已經(jīng)帶著阿忍策馬遠(yuǎn)行。
姜云霄留下一句爹娘保重,也尾隨妹妹一路朝北,奔向不可預(yù)知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