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提成的關系,幾個小商販兩天后又帶了十幾個小攤主上門。
十幾個小攤主先后又帶了幾十個同行過來拿貨。
短短五天不到,三十萬雙襪子便通通批發(fā)出去。
在廠里拿貨的價格非常低,一雙一毛半批發(fā)出去,總共收回四萬多的貨款。
加上賣車的錢,還有之前身邊儲備出國的錢,陸子豪仔細清點了一番。
隨后他去了襪子廠,兌現(xiàn)承諾把這一批襪子盡數(shù)吃下來,尾款一并付上。
老廠長頗為感動,請他吃了一頓飯,并承諾要讓廠里的貨車幫他運來京都。
陸子豪沒跟他客氣,留下了地址,開車在前方引路。
由于這一批貨的數(shù)量實在太大,兩輛貨車來來去去十幾趟,才總算全部運進心園。
整條回廊都被占滿了,只留一條小縫隙容行人通過。
小歐雖然胖,但他個頭矮,容他通過仍非常通暢。
小孩子貪玩,每天都在回廊里溜達來,溜達去,玩得不亦樂乎。
蔡大姐目瞪口呆:“俺……俺這輩子頂多在商場見過幾打襪子……頭一回見著這么多的!”
陸子豪并沒覺得多,叮囑江婉說如果仍有人上門批發(fā),仍以老價格賣出。
領上門的人仍有提成,不想拿現(xiàn)金也可以跟之前一樣,用襪子抵給對方。
江婉答好,問:“你還要去做什么?”
陸子豪答:“身邊還剩一點余錢,打算再去找些日用品之類的東西?!?/p>
江婉沒攔著他,遞給他一個裝滿水的保溫壺,又讓他帶上幾張烙餅。
“萬一路上碰不上小飯館,也能墊墊肚子。”
陸子豪的桃花眼笑瞇瞇,撒嬌般在她腦袋上蹭了蹭,才拿上東西上車離去。
蔡大姐低低偷笑。
江婉有些疑惑,見她一邊拿著雞毛撣子掃窗戶,一邊看著自己竊笑。
“怎么了?大姐?”
蔡大姐笑答:“大妹子,你愛人偶爾像個大小孩似的!我瞅著他很喜歡跟你撒嬌!”
江婉哭笑不得,解釋:“他是家里的小兒子,也是獨子。打小嬌生慣養(yǎng),是長輩和姐姐護著長大的,所以偶爾有些矯情?!?/p>
蔡大姐嘻嘻哈哈笑了。
“不過,俺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待你的——忒好!”
江婉給小歐擦了擦汗,讓他去喝水。
“蔡大姐,你愛人平時都能回家吧?”
蔡山花搖頭:“兩三天回一天,其他時候都得值班。他忒忙,時不時還沒能回來?!?/p>
“那家里的活兒只能辛苦你了?!苯竦?。
蔡大姐搖頭:“俺不辛苦……俺就是心里頭憋屈。能出來工作,俺心里頭敞快多了!”
江婉忍不住問:“是不是婆婆的關系?”
之前聽她說過幾句,說她的婆婆因為個頭高大,利索能干,故此也非常強勢。
江婉雖然沒婆婆,但她見識過王大梅的厲害,也見識過劉培民的傳統(tǒng)愚孝觀念,所以深感她的不容易。
蔡大姐苦笑兩聲:“就是她……俺沒得任何自由,啥事都得她說了算。俺知曉她幫了俺很多,但她總覺得俺是攀上了他們家,才能過上好日子,不然現(xiàn)在還在鄉(xiāng)下挨餓。她看俺的眼神總帶著瞧不上。俺以為日子長了,她就慢慢不會了。可俺熬啊熬,大娃都十一歲了,她還是老樣子。”
江婉蹙眉問:“那你愛人呢?他偶爾不為你說幾句公道話?”
“哪可能!”蔡大姐紅著眼眶,低聲:“他總跟俺說,他老娘是守寡養(yǎng)大他的,老人家忒不容易。他娶俺就是看中俺能干,以后他媽干不了了,家里還有一個能干的兒媳婦。他經(jīng)常不在家,俺能幫著他孝順老娘?!?/p>
江婉不敢問下去了,只好安撫兩聲。
“大姐,還得靠你自個看得開。孩子都開始大了,你以后也能有兒子撐腰不是?”
“是?!辈檀蠼慊謴土诵θ?,“俺也是這么想的。俺婆婆她是媳婦熬成婆,俺也有兒子,俺也能從媳婦熬成婆。娃都大了,俺能出來工作賺錢。俺不用伸手跟她要錢去,俺心里頭一想起就快活!”
江婉微微一笑,道:“跟人伸手要錢的時候是求人,怎么也會低人一等。幸好你這么能干,以后不用發(fā)愁需要再去伸手。”
“俺還是會對她好的?!辈檀蠼氵B忙解釋:“她是婆婆,是長輩,俺該敬她還是要的?!?/p>
江婉點點頭,微笑:“你是個耿直坦蕩的性子,不像會記仇的人。”
“俺不會!”蔡大姐哈哈朗笑:“俺愛笑!過去的事情俺不會多想!能有踏實的地方住,能有大米飯吃,俺心里頭就忒高興!”
江婉笑開了,道:“看得出來,你也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p>
因為經(jīng)常有人上門買襪子,江婉怕地方太寬聽不見屋外的喊聲,也擔心來人瞧不見拉鈴鐺的繩子,便把繩子尾部打了個大結,還在旁邊寫了一句“來客請搖鈴”的指示牌。
天氣漸漸變涼,早晚溫差也大。
可能是襪子的質(zhì)量實在很好,厚實做工也好,很多小攤販賣出貨后,又先后上門拿更多的貨,打算囤積起來冬天能賣。
蔡大姐好奇問他們一雙賣多少錢,他們比劃三根手指,沒仔細回答。
江婉瞧得真切,知曉他們進貨一毛半,去外頭賣三毛。
蔡大姐嘀咕:“賺得蠻多的……不過,一雙厚襪子能穿好些年。四五毛都有人賣,三毛算便宜的,難怪賣得那么好。”
由于要兼顧批發(fā)襪子,江婉沒法安心待在中院的書房里寫稿子,只能搬到前院的小屋里,一邊寫稿一邊守門。
李緣給她來了信,問她需不需要買家具,還寄來了幾張家具票過來。
江婉給他回了信,說家具都是之前佟老先生留下的,大多數(shù)是手工紅木,看著質(zhì)量硬實又耐用,款式也是明代風格的簡易大氣類型,跟園子的建筑風格很搭,所以并沒有買新的,繼續(xù)用老家具。
佟老先生喜歡用原木,不僅園子里都用打磨過的原木,連家具也不上漆。
最近有蔡大姐幫忙擦拭,紅木家具都被擦得埕亮,看著跟嶄新的沒差別。
江婉很想念李師傅,問他春節(jié)的時候能不能過來這邊一起過年。
李緣很快回了信,說他暫時走不開。自她離開后,雜志社的活兒多得很,每個人都沒法跟以前那般輕松偷閑,上班就得干活,不僅沒得摸魚,連午休也少了半個小時。
他還說,辦公室的同事也都很想她,尤其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都要罵上朱貴英幾回。
李緣本來想招多一兩個人進來幫忙,奈何人事處招來的幾個他都瞧不上。
打算去陽城報社那邊調(diào)一兩個來救場,可惜試稿以后也都瞧不上。
人事處也沒轍了,只能留一個清潔工和一個臨時工給他將就用。
李緣說他年紀大了,偶爾太勞累總覺得頭昏腦重,打算跟上級申請,年底把小雜志停止發(fā)行。
信的最后,他說他時不時聽到有人喊“師傅”,扭頭卻空蕩蕩一片。
可能是太累了,產(chǎn)生一些幻聽現(xiàn)象。
他還說,格外想念江婉做的鹽焗雞。
江婉看完,不自覺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