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月?lián)u頭:“想得美!有資歷的老師傅或小老領(lǐng)導才能領(lǐng)十塊,其他都甭想!”
“那——不得鬧起來?!”賴主編驚訝問:“哪能白干活不給工資?!太過分了!”
林新月?lián)狭艘幌露贪l(fā),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最后倒是沒鬧大。我聽說他們領(lǐng)導開了一個會議,還開了好久。后來,他們一個個都回去了,多半是安撫住了吧?!?/p>
黃河水忍不住笑起來,調(diào)侃:“畫個大餅,讓他們先墊墊!等財務(wù)處有錢了,馬上立刻火速給大伙兒發(fā)下去!”
眾人都笑了。
唯獨江婉沒笑。
她留了一個心眼,暗暗猜到了什么。
大姑姐說,朱貴才的外甥女齊雯雯前幾個月不停請假,一次次往省城去。
有人說,她是去銀行辦事,也有人說她是去拉業(yè)務(wù)找訂單。
大姑姐暗自猜測她一直在偷偷轉(zhuǎn)移廠里的資金,數(shù)目有些龐大。
紡織廠是老廠子,之前一直都是盈利狀態(tài)。即便后來連續(xù)兩次建房分房,賬面上一直都有豐厚的積攢。
齊雯雯野心大,轉(zhuǎn)移賬面上的錢,偷偷陷害大姑姐。
她做得很隱蔽,還能模仿大姑姐的簽字,加上她熟悉廠里調(diào)用大額金額的程序,所以錢被她很順利轉(zhuǎn)出去。
大姑姐猜測,她怕將來事情敗露,故此多次去省城將錢取出來,換成其他貴重物品。
前幾個月廠子賬面上還有錢,多數(shù)也被她轉(zhuǎn)移出去,隨后悄悄加以變換。
一個經(jīng)營幾十年的老廠子,即便這兩年的效益比不得以前,賬面上也不可能一空二白!
經(jīng)營不善是一回事,但利用職位方便竊取巨額集體財產(chǎn)也是事實。大姑姐猜他們很快會卷多一波,然后偷偷逃跑。
聽說朱貴才已經(jīng)向上級申請住房補貼,還拼命往上頭送禮塞錢,期盼能早些批下來。
大姑姐說本來走正常程序至少得半年左右,不然批不下來。
但朱貴才秉著小錢不去,大錢不來的原則,使勁兒往上頭砸錢,估摸年底會批下來。
即便慢一些,過年后應(yīng)該也能批下來。
所以,大姑姐已經(jīng)派人盯緊齊雯雯和朱貴才的住所,一旦有潛逃的可疑,便要立刻采取行動。
至于朱貴才是不是給工人們開會畫大餅,江婉猜測可能遠不止這些。
回家后,江婉徑直去找陸子欣。
陸子欣見她的鼻子凍得微紅,趕忙倒一杯熱水給她。
“外頭冷得很,快喝點兒暖暖身?!?/p>
江婉顧不得喝,問:“姐,姓朱的是不是還有其他齷蹉伎倆?”
“啊?”陸子欣挑眉:“其他?你要問什么?”
江婉壓低嗓音:“他給工人開會說了什么——你應(yīng)該知道了吧。”
“知道?!标懽有垒p輕點頭,低聲:“他說暫時不敢給大家發(fā)工資,是要留著錢給他們建房。陸家祖宅那片地要建十棟樓房,到時每個工人都發(fā)一套?!?/p>
江婉驚訝瞪眼:“一人一套?”
一人一間尚且說得過去,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人一套!
這已經(jīng)不是畫大餅了,分明是風吹餅??!
陸子欣冷笑,道:“他說,因為是集資房,面積又那么大,所以工人每個人自己也得掏一點錢。要么工資抵債,要么先掏一百塊錢。誰的錢先到位,房建好以后就先分誰。先到先得,先到先分?!?/p>
江婉:“???”!!
連工人的毛也要反拔!
天??!這姓朱的也太狠了吧!
陸子欣解釋:“之前的房只分給一些領(lǐng)導層和組長,大多數(shù)的工人只有集體宿舍住。一人一套房,那是非常大的誘惑!為了房,所有人都不敢討工資了。一百塊也就兩三個月工資,有人愿意用工資抵,但大多數(shù)人怕分不到,都已經(jīng)到處借錢去,心甘情愿掏一百塊,爭取早些分到房?!?/p>
“一百個人,就是一萬塊?!苯竦袜骸皟砂賯€人,就是兩萬塊……真夠狠的!”
陸子欣道:“既然都已經(jīng)走向不歸路了,不如趁機撈個夠,反正他們也沒打算還能回來?!?/p>
“現(xiàn)在都在交錢了?”江婉問。
陸子欣點點頭。
江婉一聽就皺眉,低聲:“姐,咱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工人們交了錢卻最終收不到房——不得鬧起來?”
陸子欣搖頭:“即便我們請得來余老為我們家作證,但那么多工人被欠著工資,還借錢掏錢要去買房——真的很不容易!”
廠里已經(jīng)分兩次房,但隨著新一輩的年輕工人結(jié)婚生子,單間宿舍已經(jīng)開始不夠住。
她早就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本也打算等今年效益好些,麻利建多一棟樓緩解一下。
誰料人算不如天算!
“我也想去阻攔,但眼下姓朱的在廠里一手遮天,賬面上的錢又陸陸續(xù)續(xù)被齊雯雯轉(zhuǎn)走,只能攔著不許他們逃跑,爭取追回盡可能多的錢。但眼下還沒發(fā)揭穿他們,不能輕舉妄動!”
江婉忍不住問:“姐,是不是你還在收集證據(jù)?”
“嗯?!标懽有澜忉專骸安贿^還不齊全。我讓人盯著他們兩人,但省城那邊的情況還需要時間?!?/p>
江婉想了想,問:“大概還需要多長時間?”
“快了?!标懽有赖溃骸百Y金方面不怎么夠……我跟云川借了五百塊應(yīng)應(yīng)急?!?/p>
江婉點點頭:“不妨事,我跟子豪說一聲,讓他遇到云川就還給他?!?/p>
陸子欣抿了抿嘴,提醒:“婉兒,年前可能咱們還有一場硬戰(zhàn)要打。你跟子豪說,速速歸家?!?/p>
此事關(guān)系到陸家的老宅和一大片土地,關(guān)乎陸家的過去,更關(guān)乎一家子的未來。
事關(guān)重大,必須讓弟弟快些回來。
江婉點頭:“我明天一早就去郵局打電話?!?/p>
“還有。”陸子欣溫聲:“麻煩跟您師傅道一聲謝,等子豪回來,我一定讓他去登門拜謝,順道看望老人家?!?/p>
江婉知曉大姑姐是指余老的事情,問:“姐,他老人家……確定能來不?”
“余老親口答應(yīng)了,只是他暫時來不了。”陸子欣解釋:“他對爸爸印象極深刻,當年簽下的協(xié)議仍記得七七八八。他愿意來作證,只是他腿病又犯了,走不了路。等天氣轉(zhuǎn)暖,他的腿養(yǎng)好些,就會來陽城?!?/p>
江婉暗自擔心著,問:“他老人家住在哪兒?”
“省城?!标懽有来穑骸罢f是在一個海軍基地,具體地點不能說,咱們也沒法找進去?!?/p>
江婉苦笑:“這樣的話……咱們很被動??!”
“沒法子。”陸子欣溫聲:“只能一點點慢慢籌劃。”
江婉問:“姐,有什么我能幫上的?”
“暫時沒有?!标懽有琅牧伺乃氖直常矒幔骸皠e擔心,邪終究不能勝正。”
江婉眼神微閃,有些心不在焉。
“哦……是的?!?/p>
她不主動問,大姑姐應(yīng)該不會多說。
看來,此事極可能有一些危險成分在,大姑姐舍不得讓自己參與,怕自己無辜受傷。
也許還瞞著自己好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