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思如何,秦洛川無需去多揣測。
他知道皇帝對向云疏的占有欲從未消失過。
皇帝做的關(guān)于她的安排,無論過程是怎么樣,結(jié)果一定都是為了能夠得到她。
可是,得到她和派她去西北做軍醫(yī),這中間能有什么聯(lián)系?
皇帝就這么放心讓向云疏跟著他待在千里之遙的西北之地?
那個地方,可不是秦府。
在京城,在秦府,皇帝隨時可以派人,甚至他親自來窺視,用一些手段阻止他和向云疏在一起。
可西北不一樣。
那里是他的地盤。
他雖沒有西北王的名號,卻是實打?qū)嵉奈鞅蓖酢?/p>
到了那里,一切可就都由不得皇帝了。
秦洛川猜不透這位新帝的心思,不過,于他來說,這道圣旨卻正合他意!
由于他的腿傷,向云疏遭受到流言蜚語和攻擊,讓他心里很難受。而處置幾個百姓殺雞儆猴并不能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
這個時候把她帶走,離開這些傷害,才是最重要的。
遠離京都,遠離傷害,也遠離了皇帝。
秦洛川欣然接受了圣旨。
所有人都沒想到,皇帝還有第三道旨意。
皇帝要冊向萱為公主,并且已經(jīng)讓禮部擬定了封號,盛安。
寓意盛世安寧。
這個消息對向云疏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
雖然萱兒是太子的妹妹,新帝的女兒這件事,幾乎已經(jīng)是人盡皆知,但這和公開的冊封承認,還是不一樣的。
不管外面流言再多,只要明面上不承認,那么萱兒就還是普通孩子,可以留在她身邊。
可一旦皇室公開了她的身份,并給她公主的冊封,那么她就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女兒了。
向云疏醒后得知消息的時候,天剛蒙蒙亮。
她立即前往皇宮。
謝淵正在用早膳。
做了皇帝后,他起的更早,需要習武,用膳,然后早朝,見大臣,批折子,商議朝廷內(nèi)外諸多事宜。
事情繁多。
向云疏走進承乾殿的時候,他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陪朕用膳?!?/p>
對她的到到來仿佛早在預料之中。
向云疏沒有坐下,更不會有心思陪他用膳。
她直接問:“為什么出爾反爾?做了皇帝,從前說過的話就不算數(shù)了?”
“朕說過什么?”
“你說過,不會把萱兒從我身邊搶走!”
“朕搶萱兒了嗎?”
“你都冊封她為公主了!”
“你誤會了?!敝x淵語氣平靜,“這是萱兒自己要的。作為父親,我不可能不滿足女兒的這種小小要求?!?/p>
“這不可能!”
“萱兒還在睡覺,你可以自己去問她?!敝x淵朝后殿看了眼,“她就在朕的寢宮里。”
向云疏皺眉:“你讓萱兒睡在這里?”
“鈺兒也在,兩個孩子昨晚在這里玩得晚了,朕就讓他們留在這里,萱兒不習慣宮里,免得回去宮人照顧不好?!?/p>
謝淵放下筷子,注視她,說道:“等萱兒醒了,你可以自己問問她。這件事,朕不可能騙你?!?/p>
萱兒可不是會隨便被人哄騙的孩子。
這一點,向云疏心知肚明。
因此,她沉默下來。
直到謝淵用完早膳,漱口后,準備去早朝,她才開口:“曾經(jīng)我一無所有,后來我覺得我擁有了全部。再次遇到你之后,我擁有的東西,又被你一件一件剝奪?!?/p>
謝淵看她一眼:“朕從未想過剝奪你的任何東西。萱兒不是東西,她是我們的女兒,這一點,從未變過。即便她做了公主,朕也不會禁錮她,她仍然自由?!?/p>
他走到向云疏面前,伸手拂起她額頭碎發(fā),看著紗布,低聲問:“還疼嗎?”
向云疏別過臉,避開他的手。
謝淵定定看了她片刻,說:“昨天的事情,朕已經(jīng)知道了?!?/p>
“為什么讓我和秦洛川一起去西北?”
“朱彧不熟悉西北,讓秦洛川給他做副手。西北局勢緊張,這不是朕一個人的決定。”
“那我呢?”
“朕想讓你暫時遠離這里?!敝x淵聲音低柔,“你這段時間受委屈了,不如換個地方。人都是健忘的,等大家淡忘了這件事,你再回來。西北雖荒涼但壯闊,對你的心情也有好處?!?/p>
向云疏道:“其實我是打算回滂沱山的?!?/p>
“那樣對你的名聲沒什么好處?!敝x淵說道,“你一弱質(zhì)女子,跟著秦洛川前往西北,在那些人眼里才是值得夸贊的行為,才有被原諒的可能?!?/p>
向云疏輕輕嗤笑。
“朕知道,你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也不在乎自己被說三道四。但……”
“但是會影響到我身邊的人?!毕蛟剖杞又f,“因為我,影響到了師門聲譽,導致容門下面的一些生意也受到了影響。還有時老爺子……”
“不要把別人犯的錯,歸咎到自己身上?!敝x淵說。
“我當然不會。但是,終究與我有關(guān)。”
“所以,你不會反對去西北吧?”
“皇帝的旨意,我怎么敢違抗?!?/p>
謝淵張口要說什么,陳福在簾外低聲說:“陛下,到上朝的時辰了。”
“知道了。”
謝淵朝向云疏的額頭看了會,吩咐陳福,“把孟太醫(yī)傳來?!?/p>
“不需要?!?/p>
向云疏道,“一點皮外傷,我自己可以處理。我想去看看兩個孩子?!?/p>
“也好?!?/p>
謝淵看著她走向后殿的身影,眼神變得有些幽暗。
兩個孩子還在睡覺,一人一頭,安安穩(wěn)穩(wěn)蓋著被子。
萱兒耳聰目明,人也警覺,聽到腳步聲立即醒來,睜眼看到是阿娘,不由驚喜跳起來,但很快又捂住嘴,生怕吵醒了哥哥。
“阿娘,你來接我嗎?”
“是啊。”向云疏拿起掛在衣架上的小襖子給她套上,把她柔軟的小身子抱在懷里,聞著她身上的暖香味,柔聲問,“告訴阿娘,為什么要當公主?”
“做了公主,在宮里有了正式的身份,我便可以正大光明進宮和哥哥玩啦?!陛鎯罕犞潘训你露笱劬Γ暗f,做了公主后,我不僅可以自己擁有一座宮殿,有仆從和銀子供奉,還有城池封地呢!”
向云疏沉默了下,幽幽說:“你缺那點公主食邑嗎?”
“不缺呀。但是,白給的為什么不要?”
“跟誰學的這話?”
“二師伯?!?/p>
“……你可學點好的吧!”
“阿娘,你不高興啦?”萱兒抱住她,“阿娘不想讓萱兒當公主,萱兒就不做了。反正萱兒武功好,想來的時候誰也攔不住?!?/p>
向云疏笑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萱兒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便不做什么。我的萱兒本就是滂沱山的小公主,如今做皇宮里的公主,有什么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