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還有一顆被人拿走了卻沒有登記,也或者是……她眼前的記錄冊并不全。
所以眼下還是要弄清楚,那沒有記錄的花種是什么時候被誰拿走了。
沈時鳶皺著眉,抱著剩下的一絲希望四處搜尋了一圈。
奈何到最后她也沒有找見多余的記載。
眼看著蠟燭都要熄滅了,再找下去多半也是徒勞無功,她總不能把所有冊子都翻看一遍,沈時鳶只得轉(zhuǎn)身離開。
然而,轉(zhuǎn)身的瞬間,她不小心碰到身后的書架。
“啪嗒”一聲,一本冊子掉地的聲音響起,她彎腰去撿,卻在撿起來的瞬間定在了原地。
只見那本冊子寫著“下等藥材記錄冊”。
沈時鳶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拿著冊子走回到桌前,翻找有沒有曼陀羅花種的記載。
皇天不負有心人,竟然真的被她在這個下等藥材記錄冊上找到了那顆百年曼陀羅花種的領(lǐng)取記錄。
領(lǐng)取時間是二十五年前。
時間上和她母親中毒去世的時間對得上。
帶著激動的心情,沈時鳶飛速往下查找,可是當她看到領(lǐng)取人簽字那一頁時愣住了。
只見簽字欄染上了一大滴濃稠的黑墨水,時間久遠,根本看不出字跡和名字了。
沈時鳶不死心,攤開那頁對著蠟燭反復查看,可是除了一團漆黑的墨水,一無所獲。
半晌,她攥著冊子,靠在身后的書架上,緊緊閉上眼睛。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有人為了制毒,從學院拿走了一顆百年曼陀羅花種,并且故意未按規(guī)定,將曼陀羅花種登記在了下等藥材記錄冊上。
畢竟這曼陀羅花種,可是最上等的藥材了。
就算如此,這人還是不放心,又潛了回來,找出記錄冊,用墨水將自己的名字掩蓋。
而這個人之所以這么小心謹慎費盡心機,很可能就是害死娘親的兇手。
但上一任掌管百草園的老人去世多年,線索到這里相當于徹底斷了。
希望升起又被掐斷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折騰了這么久,本以為總算看到曙光,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時鳶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將心底的不甘和憤怒壓下去。
……
一直到寅時,沈時鳶才從百草園出來。
她身體疲累,腦子也渾渾噩噩,走著走著,就不知道拐到了那里。
等反應過來,面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赤青色的大門。
這赤青色大門冷冰冰的,看起來跟學院內(nèi)的風格格格不入,門邊還站了兩尊石獅子,模樣兇神惡煞的,看起來很不好惹。
這玉虛醫(yī)學院里還有這種地方?
沈時鳶好奇的打量著,卻除了這對石獅子外,沒有看見其他標志性的東西。
難不成,是什么神秘的地方,被她誤打誤撞的碰到了?
沈時鳶心思微動。
忍不住上前,她將手放在了大門上。
她本來也只是想試一試,沒想到一推卻發(fā)現(xiàn),這門是虛掩著的。
帶著好奇心,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去,就感受到一股冷沉的氣息傳來。
里面就跟古墓一般,頗為冷暗,但又隱約傳來一股檀香的味道。
她一眼就看見了遠處地上有一片暗紅色,瞳孔驟然一縮。
這片干涸的血紅色,看起來像極了血……
深吸了口氣,她又走近,才注意到并非是血,而像是紅色的染料嵌進了石地里,這才松了口氣。
再一抬頭,她才發(fā)現(xiàn),這內(nèi)里竟然像古寺一樣,有許多尊佛像被分為一格一格的掛在墻壁上。
最前面還擺放著一張案臺,案臺的正中央立著三樽巨大的人像,居中的是醫(yī)學界的開山鼻祖黃帝,分居兩側(cè)的分別是扁鵲和華佗。
在她以前的實驗室里,也有擺他們的雕塑。
看見這樣熟悉的雕塑,沈時鳶反倒沒有剛才進來那么緊張了。
她正待轉(zhuǎn)一轉(zhuǎn),卻突然聽到一聲細微的動靜。
“啪嗒?!?/p>
沈時鳶嚇了一跳,轉(zhuǎn)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見最角落竟然有三個坐著的身影!
她第一反應就是鬧鬼了,但下一刻又看見那三個身影其中一個動了動,跟著壓在胳膊下的紙也飄飄然落在了地上,正好落在了地上的一支筆旁邊。
看來剛才的啪嗒聲,就是毛筆掉落在地上了。
她才確定,這三個是人。
看裝扮,還是三個昏昏欲睡的學子。
只是怎么會有學子在這睡覺。
“咳!”
沈時鳶重重清了清嗓子,把三個學子給驚醒了。
他們一下正襟危坐,拿起毛筆,迅速低下頭在紙上謄抄著什么。
沈時鳶挑了挑眉,走過去。
其中那個掉筆的女孩趕緊撿起筆,一抬頭卻看見面生的沈時鳶,愣了一下,“你是誰???”
聞言,另外兩個男學子也停下了謄抄的手,看了眼沈時鳶。
沈時鳶反過來問,“你們又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還敢來?”女孩抿了抿唇,“這里可是戒律堂?!?/p>
“戒律堂?”沈時鳶眨眨眼,“就是犯了錯被送來懲戒的地方?”
女孩點點頭。
難怪這里氣氛這么嚴肅。
原來是懲戒學子的地方。
沈時鳶瞥了眼她面前的紙,好奇湊過去,“那你在罰抄什么?”
“我在罰抄……”
女孩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男學子低聲開口,“別說話了,忘了戒律堂的規(guī)矩了?你想害我們再被罰嗎!”
這話一出,女孩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跟著手臂往邊上挪了挪,立刻拿起筆繼續(xù)謄抄起來,理也不理沈時鳶了。
沈時鳶:“……”
這戒律堂,這么可怕?
不回答,沈時鳶索性自己探頭去看。
見到最上面寫著兩個字——
院規(guī)。
原來是在抄寫學院的規(guī)矩。
她看見下面還有一行數(shù)字,寫著“七百八十八”。
沈時鳶震驚了。
這是已經(jīng)抄了七百多遍了?
就這還要繼續(xù)抄呢?
這打眼一看,抄下來的一頁院規(guī)洋洋灑灑的,起碼也有兩三千字,加上看他們字跡工整,這一頁寫下來,也要半個多時辰。
那這七百多遍,豈不是已經(jīng)寫了一個來月了?
沈時鳶頭皮一麻。
她忍不住道,“是誰叫你這么寫的,戒律長老嗎,這也太沒人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