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陳設(shè)簡單,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還有靠墻的一個書架。
書架上,整齊地擺放著一摞摞厚厚的冊子,封皮已經(jīng)泛黃,顯然有些年頭了。
沈時鳶走上前去,目光落在那些冊子的書脊上。
“丙字庫,藥材出入錄…”
她心中一喜,果然有!
她開始從下往上,快速翻找。
年份是從近到遠(yuǎn)的。
“二十二年……”
“二十三年……”
“二十四年……”
她的手指停留在倒數(shù)第二排。
“找到了,二十五年前的!”
但這本冊子被放在了書架的最頂層,位置相當(dāng)高。
以沈時鳶的身高,即便是踮起腳尖,也還差著一截。
而身邊的男人也明顯沒有要主動幫忙的意思,似乎正等著她開口相求。
沈時鳶自動忽略男人那期待的目光,她環(huán)顧四周,很快便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把木梯。
她徑直掠過男人,走過去,將梯子搬了過來,小心地架在書架旁。
試著晃了晃,確認(rèn)還算穩(wěn)固。
她提起裙擺,踩著梯子向上爬去。
沈時鳶全神貫注地盯著那本冊子,終于爬到了足夠的高度。
她伸出手,指尖觸碰到了那本泛黃的冊子封皮。
小心地將其抽了出來。
冊子比想象中要沉。
就在她拿著冊子,準(zhǔn)備向下移動時。
腳下重心不穩(wěn),梯子猛地晃動了一下!
“啊!”沈時鳶猝不及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驚呼一聲便向后倒去!
好在她會點輕功,腰身一用力,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地上。
君九宸眼底掠過失望,尷尬的收回準(zhǔn)備接住她的雙手,摸了摸鼻子,關(guān)切問道,“沒傷著吧?”
沈時鳶自然看懂男人心里的齷齪,冷著臉道,“怎么,我沒摔到,讓王爺失望了?”
“你這可就冤枉死本王了,你平安無事,本王自然是歡喜。”君九宸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你最好是?!?/p>
沈時鳶冷冷甩下一句話,不再理會男人,低頭看向手里的冊子。
她快速翻動著泛黃的紙頁,指尖劃過一行行墨跡。
“二十五年前……”她低聲自語,目光銳利地掃視著。
她的呼吸微微屏住。
找到了!
一頁頁記錄著藥材取用的條目清晰地映入眼簾。
紅娘蟲……
生藤黃……
天南星……
蟾酥……
……
一味味毒草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每一味藥材后面,取用人的簽名處,都清晰地寫著同一個名字——
趙成安。
沈時鳶皺了皺眉。
她沒聽過這個人。
不過作為一個外姓,能入華家制藥坊取藥,想必在華家的身份不會太低。
只要找到此人,自然能調(diào)查出幕后指使。
沈時鳶心里閃過無數(shù)念頭。
眼見斷掉的線索,又有了新發(fā)現(xiàn),她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沈時鳶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正準(zhǔn)備再次上梯子把冊子還回去。
手心卻一空。
君九宸已經(jīng)自然地從她手中接過了那本厚重的冊子。
沈時鳶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見對她而言很高的高度,男人卻沒怎么費力,只是微微踮起腳尖,便將冊子放回了原位。
“此地不宜久留。”君九宸放好冊子,看向她,“我們先出去。”
沈時鳶點了點頭,壓下心頭的紛亂思緒。
“好?!?/p>
兩人不再耽擱,轉(zhuǎn)身朝著庫房門口走去。
就在他們即將邁出庫房大門的那一刻——
外面卻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接著,吱呀一聲。
原本虛掩著的庫房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數(shù)道人影堵在了門口。
為首一人,正是華采苓!
她身后竟還跟著華望亭和華映雪,以及一眾華家的家丁,將他們的去路堵的嚴(yán)嚴(yán)實實。
沈時鳶的心驟然沉到谷底。
見到他們,華望亭指著君九宸,冷聲問道,“鳶兒,這男人是誰?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guī)б粋€外人來華家制藥坊!”
沈時鳶呼吸一緊,正欲開口解釋。
“外人?華家主此言差矣,本王怎會是外人呢?”
君九宸低沉冷冽的聲音先一步響起。
他已然上前一步,不著痕跡地將沈時鳶擋在了身后。
那高大的身影,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他們,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初次見面,容本王自我介紹一下,在下鎮(zhèn)南王君九宸,也算是華家半個女婿,本王來此與自己的夫人說幾句話,有問題嗎?”
“鎮(zhèn)南王?”
華望亭微不可察地一僵,仔細(xì)辨認(rèn)下,終于有了些印象,隨后連忙率領(lǐng)身后眾人躬身行禮,“見過王爺。”
“都是自家人,華家主不必客氣?!本佩肺⑽[手。
“自家人?”
此時,華采苓忽的出聲,她看向沈時鳶,“可是堂姐,我怎么記得,你曾對家里說過,已經(jīng)與王爺和、離、了?”
最后三個字,她咬得格外重,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該不會堂姐說的和離,是假的吧。堂姐這般防著華家,還索要醫(yī)館管理,動機(jī)著實讓人懷疑。
還有王爺,堂姐在外邊如此編排王府,您知道嗎?”
這番話句句誅心,她說得又輕又快,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
隨著話音落下,眾人探究、懷疑的目光在沈時鳶與君九宸身上來回掃視著。
沈時鳶攥緊了手指。
君九宸臉上卻不見驚慌,淡淡道,“實不相瞞,鳶兒與本王之間有些誤會未解,她正同本王鬧脾氣呢,和離一事,想必也是一些氣話。”
君九宸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幾不可聞的無奈。
“本王從京城千里迢迢來到蜀中,就是希望能求得鳶兒原諒,重修于好。”
這話一出,猶如平地驚雷,炸得眾人心頭一震。
追妻追到蜀中來了?
這位權(quán)傾朝野的鎮(zhèn)南王,竟是個癡情種?
“只是鳶兒一直躲著本王,”君九宸微微一頓,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沈時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本王無奈,只能出此下策,偷偷來到此處,就想著同她說上幾句話。
本王知曉這制藥坊乃是華家重地,著實不該不經(jīng)打擾就闖了進(jìn)來,本王向諸位道歉?!?/p>
他說的情真意切。
這一番話有情有義,態(tài)度謙卑,華家心中就算再有氣,也不好再發(fā)作。
畢竟眼前的可是當(dāng)朝王爺,他們又能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