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沈時鳶動作微頓,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陰影。
“鳶兒與王爺沒有和離,此事確實不該欺瞞您。”
老太太看著她,目光帶著探究,“我是問你,除了鎮(zhèn)南王……你心里,是否有了別人?”
沈時鳶抬起頭,“沒有,之前的心上人,鳶兒迫不得已,胡亂說的。”
“那就好。”老太太松了口氣,摸著她的頭叮囑道:“鳶兒,你不是普通女子,你的夫君是鎮(zhèn)南王,你是鎮(zhèn)南王妃,這通奸之罪,咱們可擔(dān)待不起呀。你可千萬別做傻事?!?/p>
“曾外祖母,鳶兒明白,鳶兒真沒其他心思,鳶兒現(xiàn)在只想在華家安安穩(wěn)穩(wěn)的,照顧好您,還有……”
她頓了頓,還是沒提到查兇的事,“把該做的事情做好。”
“至于兒女私情,早已不去想了?!?/p>
老太太聞言,輕輕嘆了口氣。
“傻孩子。”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和憐惜。
“常言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p>
“曾外祖母是過來人,看得出來,那鎮(zhèn)南王,他對你是真的用了心的。”
沈時鳶的目光落在跳動的燭火上,沒有說話。
老太太繼續(xù)道,“曾外祖母知道,這天下的女子,誰不盼著尋一個家世好、品貌佳、又一心一意待自己的完美夫婿?”
“可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又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人?”
“情愛之事,本就不是那么完美的?!?/p>
“最要緊的,不是那人有多高的身份,多俊的樣貌。”
“而是他心里有你,懂你護你,愿意體諒你的難處,甚至……愿意為你放下身段,舍棄一些東西,來成全你。”
“這些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老太太的話語不疾不徐,像溫水一般,緩緩淌過沈時鳶的心田。
她依舊垂著眼,只是那緊抿的唇線,似乎微微松動了一些。
沈時鳶回到自己暫住的院落時,夜已經(jīng)很深了。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她沒有點燈,只是靜靜地坐在窗邊的榻上,任由清冷的月光將她籠罩。
曾外祖母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他心里有你,懂你護你,愿意體諒你的難處,甚至……愿意為你放下身段,舍棄一些東西,來成全你?!?/p>
沈時鳶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多年前的畫面。
翠竹掩映的山間竹屋,溪水潺潺,鳥語花香。
那時他還不是什么鎮(zhèn)南王,她也不是什么華家歸來的嫡女。
他們有過一段簡單而快樂的時光,他會摸索著給她挽發(fā),會摘下樹葉做成哨子為她吹奏一首曲子,會在她看醫(yī)書睡著時,悄悄給她披上外衣。
那時,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過這樣簡單閑適的生活。
可后來……
后來他回了京城,成了高高在上的鎮(zhèn)南王。
再后來,便是誤會重重,是她帶著滿心傷痛,遠(yuǎn)走他鄉(xiāng)。
沈時鳶閉了閉眼,將那些翻涌的情緒壓下去。
誠然,當(dāng)年的分離或許有誤會。
可當(dāng)初的難過是真的,心痛也是真的。
被放棄的滋味,她嘗過一次,就再也不想嘗第二次了。
如今的他,貴為王爺,今日能為了她,在華家眾人面前做出這番姿態(tài),甚至愿意讓孩子改姓華……
沈時鳶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絲微瀾。
再試著相信他一次?
真的可以嗎?
如果可以,其實她也不愿自己的孩子沒有父親。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藤蔓一樣,開始在心底悄然蔓延。
……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
沈時鳶便起身梳洗,去了學(xué)院。
既然君九宸已經(jīng)暴露在華家人面前了,那她和熙九那場戲也沒必要繼續(xù)做下去。
她得去找熙九長老說清楚。
她熟門熟路地來到戒律堂。
里面依舊是有幾個罰抄的學(xué)生,但是沒看見熙九長老的身影。
“奇怪,今日熙九長老不在嗎?”沈時鳶蹙了蹙眉。
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人,她只好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剛走出沒幾步。
“沈?qū)W子!”
一個清脆的女聲自身后傳來。
沈時鳶腳步一頓,回頭看去。
只見一個穿著醫(yī)學(xué)院學(xué)子服飾的年輕女子,正快步朝她跑來,臉上帶著幾分欣喜。
沈時鳶認(rèn)出她來了。
是上次她第一次來戒律堂時,那個被罰抄院規(guī)的女學(xué)子。
“師姐好?!鄙驎r鳶笑了笑。
女學(xué)子跑到她面前,微微喘著氣,臉頰有些泛紅,“上次你幫我跟熙九長老理論,我還沒跟你道謝呢?!?/p>
“不用客氣?!鄙驎r鳶擺了擺手,打趣道,“師姐今日又犯什么錯了,是還需要我?guī)湍愀蹙砰L老求情么?”
“哎呀,不是啦!”女學(xué)子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聲音低了些,帶著點少女的羞赧,“我,我其實是想多看熙九長老兩眼……”
沈時鳶:“……”
她一時竟有些無語。
敢情這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熙九長老今日不在,那師姐豈不是白抄書了?!鄙驎r鳶好笑道。
“不在?”女學(xué)子聞言,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不會啊。”她歪了歪頭,“今天熙九長老一早就來了,一直待在戒律堂里,沒見他出去過呀?!?/p>
沈時鳶愣了愣,“一直在?”
“對??!”女學(xué)子肯定地點點頭,“我們罰抄都是在大堂,若是他出去了,我肯定能看到的!”
沈時鳶心里頓時納悶起來。
這可就奇怪了。
方才她明明里里外外都看過了,戒律堂里確實空無一人。
難道是她眼花了?
“哎呀,我還有點事,就先不打擾沈?qū)W子了。”
女學(xué)子沖她揮了揮手,又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笑了笑。
“沈?qū)W子再見。”
“師姐慢走?!?/p>
沈時鳶目送著那女學(xué)子蹦蹦跳跳地離開。
等人走遠(yuǎn)了,沈時鳶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淡去。
她秀眉微蹙,又轉(zhuǎn)過身,看向那肅穆莊嚴(yán)的戒律堂。
“真的在里面?”
“我方才明明沒看到人……”
難道這戒律堂還有什么她看漏的角落?
沈時鳶心里存了疑,腳步一轉(zhuǎn),正準(zhǔn)備回戒律堂,卻瞥見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門口一閃而過!
那身影極快!
若非她眼神好,幾乎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沈時鳶心頭一跳,立刻屏住了呼吸!
好像是……墨炎?
他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