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cuò)二字，已經(jīng)是陳寧所能想出的最好形容詞了。
他沒辦法對這樣一杯茶，說出太過昧良心的話。
然而，圣女反倒還不接受他的拍馬屁，直接淡漠地道。
“茶藝不過是奇淫巧技罷了，沒什么好值得稱贊的?！?/p>
陳寧搖頭笑道：“一草一菩提，一茶一道，皆是佛。又豈能說是奇淫巧技呢？”
他以為這番話能再次引起圣女對佛道的共鳴。
卻不想，圣女的眸光卻是一下冰冷了下來，定定地盯著他。
“你的思想，很危險(xiǎn)！”
陳寧一怔：“怎么危險(xiǎn)了，難道我說的不對？”
空氣，仿佛一下變得冷冽了起來。
圣女放下了茶壺，連茶都懶得再為陳寧泡了。
“唯有證得天道，方可成佛。每一個(gè)佛陀，都?xì)v經(jīng)磨難才得以在浮屠殿內(nèi)留下雕像。而你卻說，一草一茶皆是佛，豈非荒謬！”
陳寧搖頭，說道：“看來，你我所說的佛，存在很大差異。”
“佛是我圣佛宗所創(chuàng)，什么是佛，自然由我圣佛宗來定義?！?/p>
圣女的語氣開始變得冷傲起來，不再是一副淡漠隨意的姿態(tài)。
可謂強(qiáng)勢到了極點(diǎn)！
陳寧再次反駁：“我心中的佛，卻并非如此。你們圣佛宗的佛，需要以殺證道，那么試問這樣的佛陀，跟魔又有什么區(qū)別？”
“你敢說我圣佛宗是魔宗？”
圣女雙眸寒光迸射，手中的茶杯都被掐出了裂紋。
萬俟云瑤連忙輕輕踢了陳寧一下，給他使眼色。
讓你來是泡她的，你怎么跟她吵起來了？
就算她很討厭，你也忍一忍呀，為大局考慮！
然而，陳寧卻并沒有理會她，望著圣女淡淡一笑。
“你不妨可以將我們之間的這場談話，當(dāng)做是一場辯論，一場對道的辯論?！?/p>
圣女一怔，眸光中閃過了一絲有趣之色。
于是收起了冷冽氣勢。
“好，那你繼續(xù)說?！?/p>
雖然心中生氣，但她卻又不得不承認(rèn)。
陳寧所說的觀點(diǎn)，勾起了她的興趣。
陳寧自顧自又給自己續(xù)了一杯茶，然后邊喝邊說道。
“在我看來，佛應(yīng)該是高高在上的，同時(shí)也是平凡而普通的?！?/p>
“自相矛盾?！笔ヅ苯酉露ㄕ摗?/p>
陳寧笑了笑，沒有反駁，繼續(xù)說道。
“佛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yàn)榉饝z蒼生。若非高高在上，又如何低頭憐憫？而之所以平凡普通，那是因?yàn)橐徊菀荒救f物眾生，皆可成佛?！?/p>
圣女手指一伸，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之上，隨后她問道。
“那你的意思是說，這蝴蝶也能成佛？”
陳寧點(diǎn)頭：“當(dāng)然，萬物皆有靈性?！编病?/p>
他的話音剛一落下，圣女的手指便釋放出了一股勁氣。
瞬間將那蝴蝶震成了碎片。
“那么現(xiàn)在呢，它還能成佛嗎？”
她所闡述的觀點(diǎn)便是。
只有強(qiáng)者，才能成佛！
陳寧小心翼翼地將蝴蝶碎片放入了手掌中，緩緩說道。
“天道有因果，它現(xiàn)在雖然死了，但卻并沒有真正消失?！?/p>
“那如果把你也殺了呢，會不會消失？”
圣女平靜地看著陳寧，雖然她沒有流露出殺氣。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殺意。
她絕非只是說說而已。
萬俟云瑤吃了一驚，連忙一拍桌子喝道。
“他可是我的朋友，你不許動(dòng)他！”
陳寧淡淡一笑，示意她不要激動(dòng)。
“成佛，就非得殺生嗎？”
圣女：“不殺生，何以成為強(qiáng)者，何以掌控天道眾生？你剛才那句話的前半句其實(shí)是對的，佛乃高高在上，但絕不平凡?！?/p>
“那么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圣佛宗歷代出過那么多的佛陀和佛王，他們難道生來都是曠世天才，就沒有一個(gè)普通人嗎？”
此言一出，圣女一時(shí)間難以回答。
陳寧淡淡一笑：“你看，就算是一些普通人，也還是可以通過后天的努力成佛的。所以說，每一個(gè)普羅大眾，其實(shí)生來都具備了一顆佛心，都有成為佛的可能?！?/p>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每一個(gè)生物，看似平凡，但其實(shí)都與眾不同。佛本出生于普羅大眾，又何須非要凌駕于眾生之上？依靠殺戮，永遠(yuǎn)也掌控不了天道?！?/p>
“不依靠殺戮，那要依靠什么？”
圣女看似平靜，實(shí)則內(nèi)心的冰面已經(jīng)裂開了一道縫隙！
她對圣佛宗的教義，自然沒那么容易被顛覆。
但是陳寧所說的這些東西，卻讓她明顯感受到了威脅！
“平等，慈悲?！?/p>
陳寧說出了四個(gè)字，一切佛義皆包含在內(nèi)。
圣女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見過哪個(gè)朝代的興起，是依靠慈悲？天神族之所以能取周而代之，是因?yàn)閺?qiáng)大。而我圣佛宗之所以能從太古傳承至今，是因?yàn)闅⒙?！慈悲，只屬于弱者?！?/p>
陳寧沒有反駁，只是笑問道。
“那你們圣佛宗殺戮了那么久，可征服了天道？你們出過那么多的佛陀佛王，可是到頭來，他們不全都只能立在浮屠殿內(nèi)當(dāng)?shù)裣?？?/p>
圣女秀眉一蹙：“你這是謬論，沒有人可以永生不死?！?/p>
陳寧搖頭：“我的佛，卻可以。因?yàn)?，我的佛從來不是依靠肉體而活?！?/p>
“那依靠什么而活，仙魂？”
圣女一怔，就算是仙魂，也沒有永恒不滅的道理。
陳寧再次搖頭，眸光深邃地回答。
“不，依靠精神。釋迦牟尼，其實(shí)只不過是一介凡人，甚至連最普通的凡仙都不是?？杉幢闳绱?，在他死后的兩千多年，他依舊活在無數(shù)信徒的心中?！?/p>
圣女：“一介凡人，也配稱佛？可笑！照你這么說，佛一自然更偉大，他已經(jīng)隕落了十幾萬年，卻依舊活在我們每一個(gè)圣佛宗弟子的心中。”
“是嗎，他在哪里，你拿出來給我看看?！标悓幮柕?。
“你……”
圣女頓時(shí)生氣了，認(rèn)為陳寧是在胡攪蠻纏。
“不如，讓我拿出我心中的佛來給你看看吧?！?/p>
陳寧笑著朝她伸出了右手，然后緩緩張開了手掌。
一只蝴蝶，從他手掌中飛出。
如此的美麗充滿生機(jī)，瞬間讓圣女一震。
他居然能夠讓蝴蝶死而復(fù)生？
顛覆生死奧義，即便是佛一，也不可能做到吧！
否則的話，佛一又豈會隕落？
一時(shí)間，圣女徹底驚呆了，眼眸中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完全想不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著陳寧那滿臉淡然而深邃的微笑。
她忽然間，竟是有種后背發(fā)涼的感覺……
這就是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提嗎？
難道說，這天道并非她所看到的那樣？
“你到底是誰？”
她緊緊盯著陳寧，聲音已然無法再保持冷靜了。
陳寧依舊只是淡淡一笑：“我就是我，可以是陳寧，也可以是釋迦牟尼，更可以是佛一，或者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