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歐普洛斯家族的地位僅次于國王,這道柵欄看似弱不禁風,卻沒有幾個人敢隨意越過。
“派人在這一片守著,這么冷的天,她在里面活不了多久的?!?/p>
“周先生來電話了?!?/p>
對方劈手奪過,嗯了接聽鍵:“周先生?!?/p>
注入紅酒的高腳杯夾在兩根手指間,被主人輕輕地晃動著。
周胤盯著紅酒在杯中翻起的波紋,面沉如水。
“人死了沒有?”
懾于電話那頭的威嚴,對方不敢說謊:“那個女人逃進了普洛斯家族的獵場,不過她中彈了,活下來的幾率應該不大?!?/p>
普洛斯這個名號,讓周胤心中掠過微弱的忌憚。
在未來的記憶中,導致他走向滅亡的幕后推手正是普洛斯家族。
不過周胤得感謝從未來回來的靈魂,他用了兩年時間,將普洛斯家族化敵為友。
“生要見人死要見尸?!?/p>
“我明白,一定不會讓她活著走出獵場。”
“你錯了,是不要讓她活著出現在我面前!”
在說這話的時候,周胤臉部肌肉出現細微的顫動。
困在其中的靈魂,在身體里奮力沖撞、掙扎,卻始終無法沖破黑暗的枷鎖。
——千萬記住,不要傷害她。
被紅筆重復半頁紙的忠告,對于此刻的周胤來講,簡直就跟笑話一樣。
不傷害她,難道等著她羽翼豐滿后,反過頭來傷害我嗎?
不過,騰騰這么做也不僅僅是為了避免未來可能發(fā)生的風險。
周胤是有私心的。
本該屬于他的身體,莫名其妙被人霸占那么多年。
殺了她,說不定他也會跟著一起消失呢?
周胤忽然感到心口傳來一陣窒悶。臉上肌肉高頻率的抽搐著,這一系列的異常令他意識到,最大的威脅可能不是姜稚,而是身體里的這個。
“她殺你一次,我殺她,有什么錯!”
話音剛落,握在手里的酒杯忽然爆裂。
鮮艷的液體順著手腕一路蜿蜒,周胤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直到手腕不受自己控制的撿起了裂片。
周胤意識到危機,連忙用另一只手摁住正緩緩朝頸部動脈靠近的手臂。
“住手!”
明明已經主導了這個身體,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
“住手你這個蠢貨,忘了她都對你干了什么,你還要這樣向著她?”氣急敗壞的呵斥聲在空寂的大廳里回響著。
脖頸處的青筋因用力過猛,高高鼓起。
“王八蛋,你真要為了她,殺死我嗎?”
可不論周胤如何謾罵,叫囂,那只手都沒有停止移動,眼看就要觸及到大動脈,周胤狼狽的閉上眼:“夠了,我讓她活著回來?!?/p>
力道逐漸松弛,周胤猛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僅這一會兒的功夫,便已汗流浹背。
周胤不是沒有被死亡威脅過,可是,被自己威脅還是頭一回。
在調整好情緒之后,周胤重新拾起電話,被迫發(fā)布撤離的命令。
接著又給黎賽打電話,讓他把狙擊手也撤掉。
黎賽被弄得一愣一愣。
BOSS大晚上的搞什么呀?
做完這一切后,周胤仰在沙發(fā)上,冷嘲道:“現在滿意了?”
空氣當然不能回復他。
但身體卻給予了最直接的回答。
——啪!
一記耳光,扇得周胤眼冒金星。
“你瘋啦。”他跳起來,怒目瞪著剛才打他耳光的右手。
當右手手腕再次揚起的那一刻,周胤倏地在半空截住。
“我馬上去找她行了吧!”狂怒之后,周胤語氣忽然陰森下來;“但我得警告你,如果再敢造次,我特么草死她,就像你當初那樣!”
關于未來的記憶,他早在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未來的那個周胤之所以會淪陷,大約也是因為姜稚太過可口的緣故。
哪怕主導身體的人并不是他,卻依舊能感受到那個靈魂內心的蠢蠢欲動。
果然,在聽到這句威脅之后,受力的手腕忽然就松弛了下來。
……
夜幕中,油門被踩到最底,急速之下,窗外一切都變得扭曲模糊。
周胤把著方向盤,繃緊的下顎線似在壓制著什么,一股不知名狀的危險,從眼底泄露出來。
剛才安保人員說她中彈了,卻說不清到底打中了她哪里。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該死的家伙豈不是要跟他拼命?
周胤莫名焦躁起來,但又無計可施,這種左右搖擺的情緒,讓他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害怕姜稚出事,而是害怕身體里那個瘋狂的靈魂。
“媽的,你活該,為了個女人,居然下賤到這個地步!”
周胤罵罵咧咧,卻不敢放慢車速。
真的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找到的真是一具尸體,自己將會遭到什么樣的報復。
“天下女人那么多,就非得是她嗎?”
車燈照亮的區(qū)域里忽然出現一匹通體黝黑的駿馬。
黑色閃電拖著受傷的姜稚從獵場的另一個出口出來,姜稚早已被凍得失去了知覺,宛如一張薄紙般貼在馬鞍上,手臂無力的聳拉著,雖則顛簸輕輕擺動著。
黑馬與轎車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周胤打了個激靈。
突如其來的剎車聲在夜色里顯得格外刺耳。
周胤鉆出車子,對著遠處吹了聲口哨。
馬兒忽然揚起前蹄,傾斜的坡度撐不住背上的身體,姜稚宛如貨物般,從馬背上滑下來。
聽到主人的召喚,黑馬頭也不回的朝著周胤狂奔。
待馬兒停在面前,周胤愣住了,人呢?
難道是幻覺?
黑色閃電沖周胤打了個響鼻,不停地甩著腦袋,似乎想要周胤跟它走。
周胤重新回到車里,調頭往回開,果然在馬路對面的雪地里,看到了那個趴臥在地上身影。
耳機里不斷傳來卞時蘊的呼喚:“姜稚,姜稚你不要嚇我,我……我報警了,你再不說話。”
“我真的會報警的?!?/p>
卞時蘊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耳機里嗡嗡作響。
忽然,耳機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別報警了,我已經找到她了?!?/p>
卞時蘊一嚇,懷疑自己聽錯了:“周胤?姜稚怎么樣?她傷的重不重???”
“掛了。”
“???什么掛了,你給我說清楚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