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覺得心臟被掏空,眼底的殺氣在姜稚出現(xiàn),并俯身幫忙的那一瞬,不知不覺化為一團死寂。
她跟卞時蘊一起壓著他的手臂,那只手……不久前才被她細(xì)心包扎過,上面的蝴蝶結(jié)系的端端正正,他美滋滋的欣賞了好久。
“他的力氣好大,我壓不住了??彀阉蟮臉屇米?。”卞時蘊咬牙道。
姜稚迅速摸向他的后腰。
周胤的手也在腰后,而且已經(jīng)抓住了槍托,可當(dāng)姜稚將手伸進他掌心時,周胤渾身一震。
那是他在漫漫長夜,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觸碰。
幻想成真……只是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
他悲痛到發(fā)冷,恐懼到發(fā)冷,憤怒到發(fā)冷……
周胤沉默的看著前方虛化的餐桌,耳朵嗡嗡的,仿佛眼前有一座冰山,突然崩塌,洶涌的雪順著山體翻滾而下,殘忍……卻無聲。
“快點,不然阿權(quán)就要回來了。”卞時蘊焦急的提醒。
“他捏的太緊了,我拿不出來!”
周胤絕望的閉上了眼。
下一秒,緊握住槍托的大掌,奇跡般的松開了。
順利奪走槍械的姜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胸膛劇烈起伏。
“把他弄到沙發(fā)上,不能躺地上?!?/p>
卞時蘊不斷地吞咽著口水:“讓我喘口氣先?!?/p>
姜稚把槍丟給卞時蘊,獨自上前拉扯周胤。
卞時蘊爬起來,第一件事卻是去撿那枚盒子。
迷煙機關(guān)盒是姜稚送給卞時蘊防身用的,她脾氣暴躁,姜稚擔(dān)心有人會打她黑棍。
這個盒子外表精致小巧。
不提前觸發(fā)機關(guān),完全可以拿它當(dāng)個零錢包。
“快來幫我?!苯珊捌饋?。
卞時蘊連忙把盒子塞口袋里:“來了?!?/p>
兩人全都拿出吃奶得勁,才把周胤弄到沙發(fā)上坐好。
卞時蘊曲臂擦了一把汗,從手腕上脫下一只類似電子手表的東西。
“這是心率檢測儀,綁他手上,只要撒謊,就能測出來?!?/p>
防止在賭錢時被對手讀取信息,卞時蘊跟他哥簡航,從小就要佩戴這種心率檢測手環(huán)。
周胤渾身脫力,但意識存在。
垂眼看見姜稚把手環(huán)繞在他手腕上,雖然是松緊的,但因他跟卞時蘊體格懸殊,手環(huán)幾乎要陷進皮肉里。
“這個怎么弄?”姜稚扭頭問卞時蘊。
卞時蘊走上前,握著她的肩膀讓她閃開。
不知她按了什么,手環(huán)居然自動伸展成合適的大小。
“想問什么趕緊問。我打電話搖人來救我們?!北鍟r蘊走了兩步又撤回來,熟練地上膛,然后遞給姜稚:“拿著防身?!?/p>
卞時蘊去旁邊打電話了。
周胤望著她,目光幽冷的宛如一口古井。
大概這就是心如死灰的滋味吧,周胤在心里自嘲起來。
“在開始問之前,我們先做兩個測試。請按照我的要求做動作?!?/p>
“一加一,等于三,等于三?請點頭,或者搖頭。”
周胤全程漠視。
姜稚定定的望著周胤,那目光不帶任何情緒,一般她在思索的時候,就是這幅模樣。
周胤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覺。
“時蘊,你過來輸入新指令?!?/p>
卞時蘊蹬蹬上來,摁住手環(huán)一側(cè)的按鈕:“菜菜啟動。”
手環(huán):“我在。死丫頭,別?;?,我在看著你,有什么可以為你效勞?!?/p>
卞時蘊表情頓時變得尷尬起來,每次開啟菜菜都要聽她爸這段錄音提醒,丟死人了。
“你要我說什么?”
姜稚;“沉默,代表肯定?!?/p>
卞時蘊:“菜菜,聽好了,接下來測試中,沉默就是肯定。”
手環(huán):“收到指令,死丫頭,別耍花樣,我在看著你,請問還有其他補充嗎?”
卞時蘊:“結(jié)束?!?/p>
手環(huán):“好的,死丫頭別?;?,我在看著你,期待為您下次服務(wù)?!?/p>
周胤這下無法淡定了,可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姜稚輕聲詢問:“那晚把我送到沁園的人,不是你對嗎?”
當(dāng)問題以否定的方式問出來,不管周胤如何沉默,都會被手環(huán)默認(rèn)為是肯定。
也就是說,對于剛才的體溫,他肯定了那晚送姜稚過去的人不是他。
手環(huán)警報器滴滴滴的響起來。
周胤眼底閃過一道錯愕。
怎么可能。
上輩子他在俄亥專門受過類似的訓(xùn)練,測謊儀根本對他不起作用。
難道,上輩子掌握的技能,這輩子不能用了?
卞時蘊仿佛讀懂了他的疑惑,得意道:“它的敏感程度,超乎你想象。不光可以檢測心跳,還包括皮膚反應(yīng),很少有人能在它面前不露餡?!?/p>
周胤瞬間繃緊了身體,滿臉警惕。
“你開車撞我,不知道車上的人是我,對嗎?”
滴滴滴滴!
聲音并不大,卻刺耳的很。
他居然知道。
卞時蘊在旁邊齜牙:“王八蛋!”
姜稚強忍著躁動的情緒,繼續(xù)問道:“你不是故意的對嗎?”
就在她們以為,手環(huán)會繼續(xù)發(fā)出警報的時候,周圍卻一片寂靜。
卞時蘊一臉懷疑,什么情況?怎么會不響呢?
周胤知道車子里的人是姜稚,卻不是故意要撞她。
這邏輯也對不上啊。
“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手機響了,卞時蘊看完信息后,拍了拍姜稚的肩膀:“我們只有二十分鐘時間。趕緊問最要緊的。”
周胤這才意識到,剛才姜稚問的只不過是提前熱身。
她做事素來謹(jǐn)慎,在問關(guān)鍵問題之前,自然是要保證手環(huán)的功能是否像卞時蘊吹噓的那樣強大。
經(jīng)過幾輪測試,姜稚還是比較滿意的。
“我父母的死,跟你沒有關(guān)系。對嗎?”
伴隨著她的提問,那把被握在手里多時的槍,毫無預(yù)兆的頂在了他的胸膛。
一秒、兩秒……
纖細(xì)的手指扣著扳機,只要鐲子發(fā)出警報,她必定開槍。
卞時蘊緊張的交握著雙手,在大腦里思考,待會兒如何避開門口保鏢將周胤帶出去,拋尸。
想到即將要干的事,卞時蘊連呼吸都變得顫抖了。
長這么大,還沒拋過尸!
周胤望著她,凝視的深處,竟是委屈。
手環(huán)沒有動靜。
“呼~”姜稚猛地松了口氣。
卞時蘊默默地比劃了個十字架,謝天謝地,不用拋尸那么麻煩了。
“你要跟我求婚,不是為了……”
卞時蘊耳廓一動,慌忙叫住她:“不好,他保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