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侍衛(wèi)可不知道舞陽對周貴妃什么態(tài)度,他只知道周貴妃膝下一雙兒女都深得皇上寵溺,是以周貴妃有什么吩咐,他都立刻照辦。
以他冷宮侍衛(wèi)的身份,想進去永壽宮見到周太后還是有些難度的。
但他腦子一轉(zhuǎn),便假借了舞陽公主的名頭,見到了周太后身邊的竹嬤嬤。
竹嬤嬤一聽這話,一顆心立刻提了起來,但面上卻是不顯,只輕飄飄地應(yīng)了一聲:“喔,那個姓楊的繡娘?。克郧疤嫣竽锬锢C過衣裳,太后娘娘很喜歡她的手藝,有件很喜歡的衣裳壞了,一直惦記著找她給補補呢?!?/p>
宮里人人長了八百個心眼子,竹嬤嬤怎么說,這冷宮侍衛(wèi)就怎么聽,忙一拱手道:“是。”
冷宮侍衛(wèi)一走,永壽宮的大門就又關(guān)上,竹嬤嬤瞬間變了臉色。
她腳步匆匆地回到里屋,就再也撐不住了,腿一軟跌坐在地:“太后娘娘!”
“怎么慌成這樣?”周太后蹙眉,神色有些不滿。
得知慧柔成功勾搭上佑寧帝后,周太后松了一口氣,只覺得解禁足的計劃儼然已經(jīng)成功了大半。
憋屈了三個多月,好不容易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如今心情正好呢,瞧見竹嬤嬤這樣,未免覺得晦氣。
但竹嬤嬤接下來說的話,卻是讓她臉色大變:“太后娘娘!不好了,楊梨那個賤貨還活著!周貴妃說,說她知道楊梨的下落!”
“什么?”周太后滿臉驚愕,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了。
楊梨曾是她身邊的心腹丫頭。
二十九年前,佑寧帝初登基,下令抄斬淮王府之時,她讓楊梨速速出宮到淮王府報信。
最終救下了還不滿一歲尚在襁褓之中的若微。
楊梨這丫頭行事穩(wěn)重,心思又周全,立刻找了她自己年幼的表妹,讓她表妹出面,抱著孩子等在魏嵐出宮的路上,慌稱是撿到的,把孩子暫且托付給了心軟的魏嵐。
后來在周太后的運作下,彼時的趙國公找到了魏嵐,將她帶回了現(xiàn)在的永定侯府,滴血驗親后,認(rèn)作嫡女。
周太后信任楊梨,才讓她出宮去處理了自己的表妹,可誰知,楊梨出宮后,就再也沒回來,徹底從上京消失了。
這件事是周太后一直擔(dān)憂的事情,就像一支藏在暗處的冷箭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射中她的心臟。
但這么多年,楊梨這個人,連同她那個表妹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周太后漸漸地放心不少,她忍不住安慰自己,罷了,這個賤婢也只是想活命。
再說了,若是她想不開回來告發(fā)此事,她自己包庇逆王余孽,也只有死路一條。
可媚兒又是如何知道楊梨的下落的?
周太后驚疑不定,當(dāng)年的事她做的隱蔽,知情者的甚少,周媚兒又是怎么知道的?
周太后心思轉(zhuǎn)得極快,周媚兒定然是知道了慧柔要進宮的時候,覺得沒有出路了,所以才會狗急跳墻,拿這事來做要挾。
將她撈出冷宮倒是不難,但佑寧帝儼然已經(jīng)煩膩了她,一瞧見她就想起她和瑞王那檔子事,未免影響宣王的前程。
而且她出了冷宮,定然會給慧柔使絆子......榮國公府已經(jīng)沒有適齡的嫡女了。
周太后不停地斟酌著,很快拿了主意:“去叫人給媚兒傳個信,就說只要哀家解了禁足,定會想法子救她出來,她會明白的?!?/p>
先安撫著從她口中套出楊梨的下落再說......但媚兒這個人,也是不能留了。
竹嬤嬤忙點頭:“是?!?/p>
竹嬤嬤照舊去吩咐永壽宮門口的護衛(wèi)請王太醫(yī)。
王太醫(yī)來得很快,進了永壽宮聽了周太后的話后,又往冷宮去了一趟,最終給周太后帶回了三個字:“安寧村?!?/p>
“安寧村?”
周太后狐疑地重復(fù)了一遍,什么鳥不拉屎的地方,她可從來沒聽說過。
但她沒聽說過不打緊,會有人替她處理后顧之憂的。
“去榮國公府,”周太后當(dāng)機立斷地吩咐道,“給兄長傳個信?!?/p>
王太醫(yī)忙應(yīng)下:“是?!?/p>
他揣著周太后寫的親筆信,又出宮趕去了榮國公府。
榮國公府如今正是一團亂麻一樣,榮國公周柏珹陰沉著一張臉,正在聽著周庭赫回稟著新查到的事情。
周庭赫臉色也不好看:“......父親,那趙夫人身邊的嬤嬤并沒有瞧見金夫人的臉,只形容那金夫人,瞧著雍容華貴保養(yǎng)得當(dāng),約莫四十來歲,通身的氣度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貴婦人。”
“有身份的貴婦人?”榮國公蹙了蹙眉:“滿上京的貴婦人昨日都在咱們府上了!哪還有什么有身份的貴婦人?”
周庭赫想了想,猶豫著說道:“父親,昨日您壽宴,那蕭國公府的榮安長公主可是并未到場......”
榮國公一怔,隨即嗤笑一聲:“她不來,那是她自詡清高,瞧不上老夫一把年紀(jì)還諂媚皇上。以她的性情,若想殺人,直接拔刀就砍了,可干不出來這種陰損之事?!?/p>
可到底是誰,敢在榮國公府的地界這般放肆撒野?!
周庭赫蹙了蹙眉:“可此事便沒了線索,咱們府里行事一向留有余地,并未與誰結(jié)此深仇大恨......”
話音還未落,管家進來通傳:“國公爺,老爺,宮里的信?!?/p>
周庭赫知道那是周太后的送來的,話音頓住,接過管家手里的信,遞給榮國公。
榮國公捏了捏眉心,撕開信封,才看一行,整個人差點心梗。
老天爺!
太后是不是瘋了?
她怎么敢私藏淮王那個逆賊的血脈,還將人嫁到了蕭國公府,成了榮安長公主名義上的兒媳?!
蠢??!
這沾上情愛的女人,就是蠢??!
他強忍著心里的怒意,將那封信看完,簡直要吐血。
太后她做就做了,竟還容忍那個背叛她的丫鬟,捏著她的把柄一直茍活于世?
這都快三十年了,她才想起來要將人斬草除根?
可他偏偏又不得不給周太后收拾爛攤子,因為此事一旦鬧起來,他們榮國公府只怕也要擔(dān)上親近淮王的罪名,就此毀于一旦。
......決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
周庭赫見榮國公臉色不對,忙上前一步,關(guān)切道:“爹,您沒事吧?信上說什么了?”
榮國公摁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將手中的信塞給周庭赫:“你自己看!”
周庭赫一目十行的看完信,臉色也是一白,太后怎么會留下這樣的心腹大患活著?
他也知道此事緊急,可他更擔(dān)心府里的事情:“......那金夫人的行蹤?”
“府里的事情老夫親自盯著!”榮國公眼中滿是狠戾,“你今日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日一早速去安寧村,找到那個姓楊的婢女,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