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許長夏趕緊收拾了兩件換洗衣物,和陸風(fēng)一塊兒立刻上了去魚城的一輛軍需卡車。
從杭城到魚城的車程大概要將近八個小時,中間陸風(fēng)換司機開了幾個小時,除了吃了頓午飯的時間,軍需車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魚城。
趕到魚城軍區(qū)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傍晚,許長夏顧不得自己疲憊的身體,立刻問清楚江耀所在的病房。
推開病房門時,江耀正在和一團的副團長低聲交談著什么。
看到許長夏過來,江耀愣了幾秒。
半晌,才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你怎么來了?!”
許長夏顧不上回答,徑直快步走到江耀病床前,掀開他身上的被子看了眼。
下一秒,她才長松了口氣,還好,江耀的兩條腿都還在。
江耀腿上已經(jīng)重新包扎過,被繃帶吊在病床上,繃帶上隱約可見從他傷口處滲出的粉紅色血水。
許長夏又心疼又是生氣,渾身都控制不住地發(fā)著抖:“誰干的?”
“沒事兒,就是傷口有些崩開了,骨頭沒有……”江耀怕她太過擔(dān)心,隨即用不在意的語氣回道。
“你不用騙我了!是不是俞政委?”許長夏高聲反問道。
在電話里許長夏來不及細(xì)問,她只知道江耀的腿要重新開刀需要人照顧,便立刻趕了過來。
但是好在江耀看起來并不像許芳菲說得情況那么嚴(yán)重,至少人還是清醒著的。
江耀沒作聲,頓了頓,朝一旁的副團長低聲道:“你先等我?guī)追昼?,這位是我愛人?!?/p>
副團長隨即禮貌地朝許長夏招呼了聲:“小嫂子,你來了就好了。”
許長夏胡亂地應(yīng)了他一聲,又走到江耀身旁摸了下他的額頭,還好,沒有她以為的那么嚴(yán)重。
她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過傷患在發(fā)燒和傷口發(fā)炎的時候,是不能進(jìn)行手術(shù)的,此刻江耀一定很痛,多拖延幾天開刀,他就得多受幾天的罪。
一旁的副團長隨即識趣地離開了,把房間讓給了許長夏。
等到副團長出去了,關(guān)上了門,江耀才伸手輕輕拉過許長夏,道:“沒事兒,骨頭沒什么大礙?!?/p>
“你沒騙我?”
“騙你做什么?”江耀無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肯定是他們添油加醋了是不是?”
許長夏默不作聲看著江耀,憋了一路的眼淚這才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真的差點兒被他嚇?biāo)?,還好是他們說得夸張了些。
但他高燒昏迷肯定不會有假,而且他還得重新開刀,還要再受一次罪。
她眼里蓄滿了淚水,看著他吊在半空中的傷腿,止不住地哽咽道:“俞政委他憑什么這么對你?!”
江耀嘆了口氣,道:“他想針對我那還不簡單?隨便找個小錯處就行?!?/p>
許長夏此刻恨不得沖到俞政委面前,把他的腿也砸斷!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么沖動,而且對方畢竟是個五大三粗的軍官。
好半晌,她才冷靜了下來,道:“他故意羞辱折磨立下一等軍功負(fù)傷在身的英雄,這個罪名大了!”
“你說得對,沈煜也是這么說的,所以咱們不著急,無非是多動一場手術(shù),恢復(fù)的時間變久了一點兒而已?!苯p聲安撫道。
他說話間,見她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隨即問道:“你怎么過來的?”
“坐軍隊的卡車過來的。”許長夏擦了下臉上的眼淚,撇著嘴角回道。
江耀看著她,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都這樣了還笑!”許長夏見他笑,忍不住又哭起來。
她眼淚掉下來,江耀一邊幫她擦著,一邊忍不住地又是笑。
許長夏也不知他是笑什么,又伸手去摸了下他的額頭:“怕不是燒糊涂了吧?”
江耀指了下一旁的洗手間,道:“你自己去看一眼?!?/p>
許長夏愣了下,趕忙轉(zhuǎn)身去洗手間鏡子前面照了下。
她臉上不知道哪兒沾來那么多的灰,她再一哭,臉上糊得黑一道灰一道的。
“像只小花貓似的?!苯谕忸^忍著笑道。
許長夏自己也忍不住了,立刻拿清水洗了個干凈。
出來的時候,紅著臉又問江耀:“還有哪兒臟嗎?”
剛才一路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又臟又狼狽的樣子,給江耀丟人了。
江耀伸手將她輕輕拉到跟前坐下了,親了她一下,道:“沒事兒,沒人認(rèn)識?!?/p>
這兒是魚城陸地軍區(qū),沒什么人認(rèn)識他,更沒人認(rèn)識許長夏。
許長夏怕自己碰到了江耀哪兒他會痛,隨即起身道:“你別……”
外面剛好有人敲了兩下門,許長夏回頭看了眼,是沈煜。
早上的時候,就是沈煜給許芳菲打了電話。
沈煜見她來得這么快,也有些驚訝,道:“長夏,你什么時候到的?”
江耀一聽這話,便知道是沈煜通知了許長夏,忍不住緊皺著眉朝沈煜道:“嘴巴怎么這么快?”
他原本不想讓許長夏知道這事兒,他預(yù)計等到過年她過來時,他的傷應(yīng)該也該好得差不多了。
“你在這兒沒有人照顧,是李旅長讓我打電話通知家屬的?!鄙蜢蠠o奈地回道。
沈煜也只是臨時過來照顧一晚上就得回島上,白天江耀這兒是沒人照應(yīng)的。
“你先帶她去食堂吃個飯。”江耀見副團長還在外面等著,想了想,朝沈煜道。
“行?!鄙蜢纤斓鼗氐?。
許長夏跟著沈煜出去了,才問道:“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沈煜原本也沒想瞞著許長夏,一五一十地全都跟許長夏說了。
“現(xiàn)在上面怎么說?”許長夏緊皺著眉反問道。
“報上去了還沒有正式回復(fù),只說讓江耀靜養(yǎng),我打算再等一兩天看看,沒有回應(yīng)的話,我就親自去一趟北城?!鄙蜢厦嫔灿行﹪?yán)肅:“剛好,過兩天北城有個會,我可以過去?!?/p>
沈煜估計,是上面有人把這事兒壓住了。
許長夏斟酌了下,道:“不用這么麻煩,我有辦法?!?/p>
“你給我爺爺打過電話沒有?”她頓了頓,又問沈煜道。
“沒有,江耀不讓說,怕他老人家擔(dān)心?!鄙蜢蠠o奈道。
“那這事兒暫時你就不用管了?!痹S長夏暗忖了會兒,道。
現(xiàn)在江耀的腿只需要傷口重新縫合處理,骨頭并沒有什么大礙,或許是因為沒有什么大問題,所以北城那邊才沒有理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像沈煜所說,一定要上頭給個說法,追到北城去,說不定會有人覺得江耀恃寵而驕,好大喜功。
江耀這條腿受傷,上面已經(jīng)給過表彰,追加了一等軍功,還讓他連跳兩級成為團長。
而且之前俞家跟江耀之間糾纏不休,已經(jīng)在北城把事兒鬧到那么大,說不定會讓人覺得反感。
但江耀多受了一回這罪,許長夏絕不能善罷甘休!
只能另想它法來解決!
她腦子里想清楚了,隨即給江雷霆打了個電話過去,把事情原委都說了個清楚,又讓江雷霆稍安勿躁,跟他細(xì)細(xì)說了自己的想法。
江雷霆原本就因為許長夏和江耀沒了第一個孩子而耿耿于懷,即便俞湘南落了個被判十六年的結(jié)果,他心里這個坎還是沒法邁過去。
他心氣還沒順,俞政委這邊又搞事情害了江耀,江雷霆直氣得眼前發(fā)黑,連話都說不順了。
“爺爺,您先別急,不要急著現(xiàn)在一定要討個說法?!痹S長夏朝他溫聲安撫道。
“那什么時候才能說呢?”江雷霆氣都快接不上來了:“咱們這次不追究,他后面只會更加猖狂!天高皇帝遠(yuǎn),他又是阿耀的上級,是政委,隨時都可以再找阿耀的麻煩!這次阿耀的腿沒事,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江雷霆所說的,正是許長夏心里所想。
許長夏知道江雷霆是個暴脾氣,與其由別人告訴他,不如她親口告訴江雷霆,所以她才給江雷霆打了這個電話。
她記得,上頭那位馬上就要過生日了,是七十七喜壽,北方對這個喜壽很看重,所以才特意把江雷霆留到過完喜壽再回杭城。
而且據(jù)說那天還特許讓江耀過去。
所以,不如等到喜壽前后,挑個時機說。
“您就按我剛才說的去做,假如上頭那位喜壽的時候真的特許耀哥去北城,問起的時候,您就順勢把他剛做過手術(shù)不方便過去這話假裝不經(jīng)意地說出來,到時候幫著俞政委隱瞞消息的人,勢必也要跟著受牽連!咱們一網(wǎng)打盡!”
許長夏就不信了,這世上還能沒有王法了!
“那假如沒說讓阿耀過來呢?”江雷霆又急道。
“那我就讓顧爺爺知道,我聽沈煜說過年的時候上面那位會來這邊軍隊進(jìn)行慰問,顧爺爺他們也會跟著過來,我會找顧爺爺想辦法,他還欠我一個人情?!痹S長夏毫不猶豫地回道。
為了江耀的事情,用掉這一個人情不為過。
無論如何她也咽不下這口氣。
江雷霆仔細(xì)一想,此話有理,隨即應(yīng)了下來:“那行,我聽你的,先忍著?!?/p>
“爺爺您別著急,我剛才問過醫(yī)生了,骨頭里面確實沒什么問題,就是里面的鋼釘松了兩根?!痹S長夏說完,又安撫了江雷霆幾句。
直到江雷霆氣消了些,許長夏才掛了電話。
正好從電話亭里走出來時,陸風(fēng)從外面急匆匆走了進(jìn)來。
“你剛才去哪兒了?怎么停車停了這么久?”許長夏剛才想找陸風(fēng)一塊兒去食堂吃飯,結(jié)果停車場上找了一圈,沒找著陸風(fēng)的人。
“路上其實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咱們,我就把車開出軍區(qū)兜了一圈,結(jié)果又沒人跟著。”陸風(fēng)撓了撓頭道:“但也可能是我的錯覺,我最近總是有這樣的錯覺?!?/p>
許長夏愣了下。
她忽然想起沈妙青出殯那天。
會是陳硯川的保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