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遲沒有答應(yīng)信老王爺。
遠(yuǎn)東王掌著一方兵權(quán),他是不可能隨意就下令處死遠(yuǎn)東王的庶子的。
這屬于家族內(nèi)斗,等沈東灼醒過來,自己回遠(yuǎn)東去報仇。
若沈東灼醒不過來,遠(yuǎn)東他另有打算。
蕭遲游刃有余地應(yīng)付著信老王爺:“本王雖代天子行事,但天子也得依法依據(jù)。尚未查清,無證據(jù),本王無理由讓遠(yuǎn)東王交出庶子償命?!?/p>
說完他安撫:“本王會再命人去查,皇伯爺回去府里等著,大氣傷身,別氣壞了身子?!?/p>
信老王爺以長輩的身份讓蕭遲定要查出證據(jù)后,才出宮去。
沈東灼是在信老王爺跟前養(yǎng)到十三歲才回遠(yuǎn)東的,信老王爺對這個外孫,是真心疼。
接下來日日去將軍府看外孫。
看到外孫躺著就是醒不過來,猶如個死人一般,連喂湯藥都得口插竹片,他就忍不住又去求見蕭遲,追問蕭遲到底查到證據(jù)了沒有。
換成其他帝王,準(zhǔn)會被煩死。
但蕭遲此人,沒耐心時,他特沒耐心,該需要耐心時,他比誰都有耐心。
信老王爺日日求見他,他日日命人放信老王爺入宮見他。
信老王爺追問他查到證據(jù)沒有,他也能次次言語和緩地搪塞過去。
姜心棠也屢次追問蕭遲……
沈東灼受傷才四五天,她就問蕭遲:“那殺手押入京來了沒有?”
蕭遲說:“沒這么快?!?/p>
沈東灼是心急回來救妻兒,日夜不停趕路,才這么快抵京。
留兩個侍衛(wèi)在后頭押殺手入京,以正常的行程趕路,最起碼要晚差不多十天才能抵京。
姜心棠接下來隔兩天就問蕭遲一次。
沈東灼受傷八九日時,蕭遲就告訴她,殺手押入京來了。
姜心棠問:“審了沒有?”
蕭遲說:“今日才入京,在審。”
殺手骨頭很硬,撐了一天,才在宋司的酷刑下招出他是哪個殺手門派的。
但是誰雇他們殺沈東灼。
殺手不知道。
他們只聽命于組織,組織讓他們殺誰,他們拿到畫像,按照指令行事。
至于誰雇他們,只有門主才知道。
蕭遲當(dāng)即派人去剿了這個殺手組織。
擒了這個殺手組織的一二把手,審出出錢雇他們殺沈東灼的,是遠(yuǎn)東一個富商家的家奴。
這家奴是不敢暴露身份的。
甚至還在不經(jīng)意間透露自己是南昭人士,跟殺手門主做完交易后,更是特地往南昭的方向去。
但做殺手這行的,心眼都賊多,他們會在雇主離開后,派人去跟蹤,看雇主是什么人。
結(jié)果他們就發(fā)現(xiàn)雇主往南昭的方向走不到半日路程,就折返去了遠(yuǎn)東,回了遠(yuǎn)東一家姓“白”的富商家里。
庶子的外家,就姓白。
靠著與遠(yuǎn)東王府的關(guān)系,白家這二三十年來做海運發(fā)了家,在遠(yuǎn)東富甲一方。
白家靠著遠(yuǎn)東王府的聲譽勢力發(fā)了家,又每年給遠(yuǎn)東王府送大筆錢財,供遠(yuǎn)東王花銷。
故遠(yuǎn)東王對這個庶子頗為疼愛。
殺手組織了解了沈東灼的背景后,是不敢接這單生意的。
奈何庶子財粗,給了十萬兩做酬金,最后還追加到了十五萬兩,無論如何一定要取沈東灼性命。
十五萬兩?。?/p>
做成這單,就可以躺平養(yǎng)老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殺手組織最終接了。
殺手幾乎出動了整個組織的人。
還制定了好幾個截殺計劃,包括若截殺不了沈東灼,如何利用沈東灼的兒子女人誘他上鉤送命。
故他們一邊派人截殺沈東灼,一邊派人入京觀察孟梁安母子三人。
孟梁安母子三人被姜心棠接入宮時,他們看到了孟梁安和兩個孩子。
但他們不敢抓孟梁安母子三人,故在京外尋到了個長得與孟立陽有五六分像的孩子,去冒充孟立陽騙沈東灼。
被抓的殺手押入京審問時,殺手門主得到消息,立即就帶手底下剩余的人跑路了。
奈何這門主動作快,蕭遲動作更快,只一天宋司就從殺手那里審出殺手組織的門派位置,第一時間先派了鹿白去。
鹿白輕功了得,速度快。
殺手門主是帶手底下剩余的人成功跑了,但被鹿白盯上了。
是以蕭遲后面派兵馬過去,直接就把這些人全剿了,一二把手全被抓入京來。
姜心棠得知這些,就很氣憤:“這庶子實在是狡猾,他派去跟殺手做交易的人,故意往南昭去,是想殺了沈東灼后,把罪名扣到南昭王頭上?!?/p>
到時候就可以說當(dāng)年遠(yuǎn)東王府悔婚,南昭王一直懷恨在心。
如今沈東灼還欺負(fù)他妹妹,強迫他妹妹生下兩個孩子,所以南昭王舊恨新仇加一起,雇人殺了沈東灼。
世人不知詳情,便會覺得南昭王殺沈東灼確實有動機有根源,會對此深信不疑。
庶子便可以完美隱身,不會有人懷疑到庶子頭上。
姜心棠越想越覺得這庶子心思縝密恐怖,不除掉的話,怕是后患無窮。
她從蕭遲懷里爬起來,盤腿坐蕭遲身體邊,要求他道:“你立即把人證押去遠(yuǎn)東,讓遠(yuǎn)東王把庶子交出來,處死他給沈東灼償命!”
這想法跟信老王爺一模一樣。
蕭遲把她拉回懷里:“遠(yuǎn)東王若不愿意交出庶子呢?你是要本王逼他造反嗎?”
姜心棠趴在蕭遲胸口不言語了。
她知道蕭遲一直在平衡四方,不想有動蕩。
白家一直給遠(yuǎn)東王送錢,遠(yuǎn)東王肯定不舍得庶子死。
蕭遲又道:“殺手一個小小的計謀,就能把沈東灼騙回京重傷,他還需要歷練,日后才能接管好遠(yuǎn)東的兵馬。庶子給他留著,等他醒后,自己回去報仇,庶子就當(dāng)給他練手?!?/p>
沈家兄妹。
沈東凌像父親,奸詐狡猾,心狠手辣。
沈東灼像母親,溫柔良善,手段不夠狠。
“若他醒不過來,本王再替他報仇?!笔掃t大手鉆進(jìn)姜心棠衣裙里,翻身將她覆于身下索要。
轉(zhuǎn)眼沈東灼已經(jīng)受傷一個月,但他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
孟梁安腦子里不斷回響著薛神醫(yī)當(dāng)日救治完沈東灼說的那句:一個月后若沒醒,就活不過來了。
她寸步不離守在床邊,聽著外頭更聲一慢兩快,子時了,再有半個時辰,一個月就過去了……
她惶然地握住沈東灼的手,喃喃求他:“你醒來好嗎?醒來看看我跟孩子好嗎?”
呼喚幾次,床上的人都依舊一動不動。
孟梁安眼淚再次控制不住滑落,情難自禁趴到沈東灼胸膛下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