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遲此去,預(yù)計得兩三年,姜心棠不舍、擔(dān)心。
但她現(xiàn)在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孩子年歲都還小,蕭遲一走,她就是孩子們的主心骨。
故再不舍和擔(dān)心,都忍著,沒有表現(xiàn)出來,很平靜地坐在蕭遲身邊。
可閨女這一哭,她就有些忍不住了,眼睛悄悄紅了起來。
她垂下眼眸,強(qiáng)忍著眼睛的酸意,對閨女說:“你父王定會旗勝歸來,莫要再哭擾你父王心志,起來。”
“我、我也不想哭,可我、可我…”可我想到要兩三年見不到父王,我就好傷心,我就控制不住想哭。
小公主從出生到現(xiàn)在將近十一年,還從來沒跟父王分開過這么久,她舍不得跟父王分開。
她不想哭的。
可她忍不住啊!
小公主坐在腳踏上,抱著父王的腿,繼續(xù)“嗚嗚嗚”哭個不停。
哭得可慘了。
整個寢殿都回蕩著她的哭聲。
蕭遲起初由著閨女哭,閨女舍不得他,他內(nèi)心也動容。
直到看到他棠棠被閨女哭得眼睛也濕潤起來,他果斷一把捏住閨女的嘴:“哭得父王很感動,不需要再哭了?!?/p>
小公主哭聲戛然而止。
然后才抽抽噎噎,沒有再哭。
蕭遲話都跟他們交代完了,把他們一個個打發(fā)出去。
小皇帝沒有哥哥姐姐弟弟們那么閑,他還有太傅的課要聽,回了紫宸宮。
小蕭翼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知去哪兒了。
小公主坐在母后寢殿外的廊下,想到父王要離開她兩三年,悲從中來,繼續(xù)哭。
姜律從袖袋里變出一顆松子糖給她。
盡管很悲傷,但看到有吃的,小公主眼睛還是亮了亮,伸手要去拿。
姜律手往回縮了縮:“哭不許吃糖,會噎到?!?/p>
小公主不想哭,但控制不住。
姜律哄她:“不要再哭,糖就給你吃?!?/p>
小公主抽噎,努力控制著不哭。
姜律繼續(xù)哄:“陪你去御花園喂魚,我還有芝麻糖,都給你吃。”
小公主終于不哭了,被哥哥牽著去了御花園。
寢殿內(nèi),姜心棠看著兒女都不在了,終于沒有再強(qiáng)撐,眼里的淚水滾滾落下,撲入蕭遲懷里。
從十七歲與他糾纏不清開始,至今十多年了,從未真正分開過很久。
如今他一去就要兩三年,她比閨女還要傷心不舍。
她趴在蕭遲懷里哭,蕭遲抱著她安慰,說他在北月國布局多年,北疆也命人提前做足了準(zhǔn)備,這一趟去,會很順利,不會有危險。
他會盡快蕩平北月國,歸來與她和孩子們團(tuán)聚。
姜心棠在他懷里點(diǎn)頭,極力忍住悲傷,告訴蕭遲:“你放心去,我和孩子都會好好的。”
蕭遲大掌捧起她的臉,看著她哭得梨花帶雨。
十幾年了,她還是當(dāng)初那副模樣,哭起來鼻頭眼周泛紅,一副被欺負(fù)慘了的樣子。
蕭遲憐惜地輕撫她臉。
她繼續(xù)告訴蕭遲:“無論你此去多久,我和孩子都會在宮里等你回來,你不要太牽掛我和孩子,不許冒險,不許冒進(jìn),我只要你平安歸來,不怕久等?!?/p>
她怕他為了能快點(diǎn)歸來與她和孩子們團(tuán)聚,會采用冒險的方式去打仗。
他曾經(jīng)就干過孤身入敵營,在十萬敵軍中夜取敵軍主帥頭顱的事,多危險?。?/p>
她盼他快點(diǎn)歸來。
但她更盼他平安。
她不要他冒險。
蕭遲摩挲她滑嫩臉頰:“都聽你的。”
有她和孩子們在等他,他定會平安歸來,不會讓自己有事。
姜心棠喋喋不休地繼續(xù)交代:“在軍中,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一有受傷,不許強(qiáng)撐,也不許因?yàn)槭切筒划?dāng)一回事,要盡快找大夫去處理傷?!?/p>
她最知道他了,總覺得自己體魄好,輕易不會死,重傷還不休息還要折騰,輕傷則不重視,認(rèn)為輕傷自己撒點(diǎn)傷藥就能好。
姜心棠最擔(dān)心他這一點(diǎn)。
“夏日的時候,要多喝些水,水要燒開喝,不許在外頭隨便喝?!?/p>
她父親是大夫,她曉得外頭有些水若不燒開,喝了可能是會要人命的。
“冬日北疆寒冷,要多穿些衣裳,病了就得趕緊叫大夫,莫叫我和孩子在京中擔(dān)心?!?/p>
她撫摸他胸膛,很不舍。
蕭遲應(yīng)聲說好。
姜心棠繼續(xù)喋喋不休交代,說了許多許多。
蕭遲很有耐心地聽她說,一一應(yīng)好。
說到最后,蕭遲重新抱住了她道:“我都知道了,也都記下了,你莫要擔(dān)心?!?/p>
姜心棠才意識到自己跟個老太婆一樣絮絮叨叨說了太多太多了,有些擔(dān)心他的話,怕他沒放在心里,她重復(fù)說了幾遍,蕭遲肯定都聽煩了。
她依偎入蕭遲懷里,輕聲低喃:“那我不說了,總之你得好好照顧自己,不許叫我和孩子擔(dān)心,得平安歸來,我和孩子在京里等你?!?/p>
蕭遲吻她,再次答應(yīng)她。
當(dāng)天下午,蕭遲抱她到床上廝纏。
他此去要許久才歸,姜心棠很縱著他,予取予求。
應(yīng)該說在床事上,她不縱著他也不行,他向來都是想要就要的。
只是往常她受不住時,會哭會鬧,不讓他繼續(xù)。
此次沒哭沒鬧,由著他盡興。
晚膳兩人都沒下床用膳。
直到姜心棠餓得不行,蕭遲才下床,命人送晚膳來。
用完晚膳,姜心棠渾身酸軟,沐浴完就回到床上懶懶地躺著不想動。
蕭遲去了趟紫宸宮,檢查兒子的功課,把最后一摞奏折給批閱完,才回長樂宮來。
天大亮?xí)r,他摟著姜心棠又折騰了一次。
向來早起行事的他,此次不急著走。
他是要秘密北上,太早走,出城的人不多,反而容易被注意到。
哪怕夜晚悄悄出城,也有可能被某些潛藏在暗處的人注意到。
故而他選在白日人多時走。
等他與他棠棠從床上下來,已是辰時,他不疾不徐地洗漱用膳,再叫來紀(jì)溫心給他簡單易了下容后,已接近巳時。
與妻子兒女告完別,他出宮去,騎了匹馬,低調(diào)出京。
小公主看著父王離去,崩不住又坐在廊下哭。
姜心棠忍不住跑到皇宮城門樓上,看著蕭遲騎著馬從城樓下方穿過去。
他騎馬很快,轉(zhuǎn)眼人和馬就不見了。
她又快速跑去飛雀樓。
那是皇宮最高的樓閣,可以看到整座氣派恢宏的皇宮,亦可以遠(yuǎn)眺整座繁華的京都城。
她想她爬到飛雀樓上,或許能看到蕭遲騎馬從京都繁華的街道穿過。
她提著裙子,跑得飛快。
跑到飛雀樓下,一階一階快速往上爬,一樓一樓快速往上爬,每爬上一層,她就往街上的方向望,看能不能望到蕭遲。
但望不到。
她就繼續(xù)往上爬。
爬到最后一層,她氣喘吁吁,可依舊什么都望不到。
整座京都城盡收眼底,可距離遠(yuǎn),街上的人變得很小,她搜尋不到有騎馬的人在街上。
他騎馬很快。
她從城門樓下來,再跑到這兒來,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京都城去了。
姜心棠心頭漫起一股空蕩感。
明明皇宮只少了蕭遲一人,可她覺得整座皇宮似乎都空了許多,心頭也是空的。
她在飛雀樓上站了許久,才失落地下樓去。
未回到長樂宮,迎面有宮婢朝她跑來,急道:“王妃,不好了,小世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