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銀屏斜眼看著他:“太后對陳公子的提議很動心?!?/p>
陳浪道:“銀屏姑娘,你應該知道我眼下的處境。飛狐司抓了那么多密探,我作為燕人,眼下應該避嫌才是?!?/p>
盛銀屏翻了個白眼,完全不理會陳浪的“狡辯”,道:“得了吧,你要真想避嫌,還會天天跟著我們出來游玩?還一個勁的找我聊天?”
“太后請你入宮?!?/p>
事已至此,陳浪也不裝了,拱手行禮道:“辛苦銀屏姑娘傳話。”
盛銀屏道:“正事兒聊完了,接著說故事吧?!?/p>
“你昨兒個說的那個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還沒講完呢?!?/p>
……
游玩結(jié)束后,車隊返回上京,陳浪尋找了個機會,中途離開。
雖然耶律修哥說過,他并不懷疑陳浪是密探,但飛狐司對陳浪的監(jiān)視力度,卻沒有絲毫的松懈。
好在盛銀屏并不喜歡飛狐司,加之今日要跟陳浪聊的事情比較“隱晦”,所以出游的時候,車隊在盛銀屏的指揮下,順利的擺脫掉了飛狐司,偶爾有幾個漏網(wǎng)之魚,也被盛銀屏給弄暈了過去。
飛狐司的探子也意識到了什么,主動撤掉了對車隊的監(jiān)視。
如此,也給了陳浪單獨行動的機會。
離開車隊后,陳浪先走到了一間成衣鋪,裝出一副挑選衣裳的樣子,確認四周沒有飛狐司的探子后,立刻買了一套遼國男子經(jīng)常穿的衣裳,換上之后又戴了一頂帽子,混在人群中離開了商鋪。
陳浪并沒有多少反跟蹤的經(jīng)驗,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不時的停下來觀察四周,反復確認沒有人跟蹤自己。
雖然這么做很累,但為了保命,再累也得堅持。
上京東城,是平民匯聚的區(qū)域,此地龍蛇混雜,人息紛亂,不過因為治安管理還不錯的緣故,也有很多小商販們選擇在這里做買賣。
雖然商品大多都是次品,但價格便宜,還是很受此地百姓喜愛的。
像是陳浪尋找的這間鋪面,就是個賣殘缺瓷器的鋪子,這里面的瓷碗瓷碟都是殘次品,碗碟有豁口、茶壺缺把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這些瓷器都是從大燕運過來的,外觀雖然有缺憾,但制作工藝相當精良,買回家去當個擺件也是很不錯的。
當然,愿意花這個冤枉錢的老百姓還是少,所以店鋪一直處于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中,除了掌柜就只有一個伙計。
而這個伙計,也跟店鋪里面的瓷器一樣,缺了部件。
左邊袖管空空蕩蕩。
或許是出于這個原因,掌柜才會招募他當伙計。
今兒個天氣不錯,陽光明媚的,掌柜的讓伙計把躺椅搬到了店鋪門口,躺上去曬太陽。
“掌柜,我要買幾個碗。”一個人突兀的出現(xiàn)在了店鋪門口,擋住了傾灑在掌柜身上的陽光。
掌柜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有氣無力的說道:“里面自己選。”
“打壞了雙倍賠償。”
“然后立刻給老子讓開,別擋著我曬太陽?!?/p>
來人脫下帽子,笑著走入鋪子里,對趴在柜臺上,正在打哈欠的伙計說道:“我要買碗?!?/p>
伙計指著后排的貨架,道:“自己選吧,選好了拿過來就行?!?/p>
來人隨意選了幾個有豁口的瓷器碗,放到柜臺上后,伙計眼睛一掃,道:“誠惠,二十文。”
來人道:“包起來。”
伙計道:“客官,打包是要額外收費的。”
“兩文錢?!?/p>
來人道:“包?!?/p>
伙計脆生生的應了一句,顯得有些高興。
畢竟大部分人都是買了直接抱著走,這人竟然愿意多花兩文錢打包。
要知道打包的費用,都是自己拿的,不用上交給掌柜。
弄來一根麻繩,熟練的將幾個碗纏起來,遞給客人時,對方卻沒有伸手接,而是在皺眉思考,仿佛還要買什么。
伙計問道:“客官,你還需要點啥?”
來人眉頭舒展,問道:“你這里有官窯燒的杯子么?”
這句話并不大聲,但坐在店鋪門口的掌柜,還是聽到了。
眼皮緩緩抬起,雙眸盯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伙計卻很生氣,有種被戲耍的惱怒感,道:“客人,你開什么玩笑,咱這店鋪怎么可能有官窯?!?/p>
“這個片區(qū),有幾個買得起官窯的杯子,哪怕是殘次品?”
正說著,掌柜慢吞吞的走了進來,擺了擺手示意伙計先退下,老臉上擠出一抹微笑,道:“客官,官窯太貴,尋常百姓買不起?!?/p>
“而且官窯的殘次品,燒制出來的時候,就會被毀掉,流落到市面上的,反而越發(fā)的珍貴,只有那些大的瓷器鋪子才有可能獲得一兩件,我們店鋪太小,弄不到?!?/p>
來人淡然道:“是弄不到,還是怕我買不起?”
老掌柜的笑容愈發(fā)真情實感,道:“客人要是真的拿得出錢,本店倒也能弄來一兩件?!?/p>
對話到了關鍵時刻,雙方的聲音都變小了。
而接下來的這段話,來人可是背了好幾天,就連做夢都在背誦,所以說出來時,一字不差。
“我要一個高一尺寬兩寸厚半寸的官窯青釉蒜頭杯……”
掌柜搓著手指頭,沉吟了片刻后道:“這個尺寸不太對啊,沒有這種尺寸的杯子?!?/p>
“這位客官,咱們?nèi)雰?nèi)詳談吧?!?/p>
“甚好?!?/p>
掌柜吩咐伙計在外面候著,領著來人進入了后室。
而這位客人,自然就是陳浪。
往后室走的中途,掌柜問道:“客人打南邊來?”
陳浪嗯了一聲。
掌柜又問道:“京城東郊巷的齊大掌柜,客人有印象嗎?”
陳浪嘆了口氣,心想這套流程確實繁瑣,得虧自己過去幾天沒日沒夜的背,否則還真不見得能對答如流。
說了最后的接頭暗號后,掌柜張嘴,發(fā)出“?!币宦?。
一粒通體綠色的藥丸被他吐了出來。
陳浪頓時明白了,如果來的是遼人的探子,這位掌柜就會跟彭楊一樣,選擇服毒自盡。
難怪三叔會在信中說,這才是他留在上京真正的底牌。
掌柜將毒丸收好,問道:“敢問大人,在詔獄司任什么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