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姒愣了一下。
還以為他是擔(dān)心西紅花的藥效不夠。
她解釋道:“放心,這些西紅花都是貧尼特意培養(yǎng)的,藥效絕對是夠的,當(dāng)然,若是覺得數(shù)量少的話,過些日子貧尼再讓人給殿下送幾株……”
她倒是空間里倒是還有,但是一次性拿出來太多的話有些過于惹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北辰淵突然開口,打斷她的話。
他望著眼前面露疑惑,有些茫然不解的蘭姒,他抿了抿薄唇,緊緊抓著那箱子邊緣。
“……若是治好了,那后面呢?”
他想問,到時候他還可以再來找無憂嗎?
當(dāng)初他接近無憂,一開始原本是為了聽無憂的誦經(jīng)聲,為了壓制自己這惹人煩厭的病。
可后來,就算沒有再發(fā)病,他也裝著像是發(fā)病了一般,總是來總是來。
于是,發(fā)病成了借口。
但現(xiàn)在這個借口卻快要被破滅了。
如果病被治好了,他還能有什么借口來找無憂?
“后面?”
蘭姒覺得北辰淵的情緒有些不太對。
她仔細(xì)思索了一下,而后斟酌著言辭,問道:“殿下……是還想再聽貧尼誦經(jīng)嗎?”
這話一出,原本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北辰淵頓時雙眼一亮。
“沒錯!”
他點頭讓自己的態(tài)度顯得更加懇切,“如果病好了,我還能再來找你嗎?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你的誦經(jīng)聲,若是就這么結(jié)束了,我或許……或許會睡不著?!?/p>
說到最后,北辰淵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借口真爛,話術(shù)真拙劣。
他只能有些挫敗的問:“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p>
溫婉的聲音被微涼的夜風(fēng)帶到北辰淵耳邊。
他一怔,似乎是沒想到蘭姒會這么說。
再看蘭姒此刻的神情,她正用一張溫柔的笑臉,笑盈盈的看著他,“如果你只是想來找我,聽我為你誦經(jīng)的話,自然是隨時都可以,只是可能到時候不太方便在水月觀中,還是在后山溪邊吧,殿下覺得如何?”
先前北辰淵是以治病為由,從陛下那里得到了準(zhǔn)許,可以來水月觀找蘭姒為他壓制病情。
但如今他病若是治好了還來的話,那可就會落人口舌了。
所以蘭姒建議去后山溪邊。
那里是她第一次給北辰淵誦經(jīng)壓制病發(fā)的地方,也是一個風(fēng)景不錯,寧靜且無人打擾的地方。
“當(dāng)然可以,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北辰淵也同樣想到了蘭姒所想。
只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北辰淵竟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他家無憂實在太寬容了。
寬容到讓他都忍不住想要更得寸進(jìn)尺一些。
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的貪心給壓制下去。
手下按著的箱子也不再像剛才那般令他討厭。
他低頭看著箱子里那些,在外面簡直有價無市的西紅花。
就這么幾株,甚至能賣上萬兩黃金。
可無憂對他說送就送,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在乎?
北辰淵在心里對自己這般洗腦著。
洗著洗著,他嘴角的笑容幾乎壓不下來。
蘭姒瞅了他一眼,收回視線,而后又忍不住瞅了他一眼。
咳咳,總覺得某位攝政王殿下此刻的笑容好像有點傻。
應(yīng)該是錯覺吧?
蘭姒端起茶盞,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
——
另一邊,遠(yuǎn)在京城百里之外。
也就是崔家一行人遇襲的地方。
原本好好的客棧早已經(jīng)被大火燒盡,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廢墟。
過去了兩天,這里周圍的血跡都還有殘留。
一具具殺手或是死士的尸體曝尸荒野,無人在意。
唯一在意的就是那些餓急了的野狼。
它們趴在那些尸體上,盡情啃食著這頓難得的“美味”。
就在它們吃得起勁時,一道腳步聲忽然響起,由遠(yuǎn)及近。
野狼群紛紛抬頭看了一眼,而后個個都露出獠牙暴露兇狠之意,想要嚇退這名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
然而下一秒,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瞬間讓所有的野狼嚇得“嗷嗚”亂叫,轉(zhuǎn)身便跑了個干凈,只剩下一堆被啃得不堪入目的尸體在那兒。
望著這堆尸體,來人惋惜的嘆了口氣。
“可惜可惜?!?/p>
來人聲似古寺銅鐘,低沉而悠遠(yuǎn),一道“南無阿彌陀佛”的佛號念出,樹林間光影微動,便露出了來人一副得道高僧般的模樣。
“諸位施主生前造孽太多,老衲原想煉了諸位施主的尸體,讓施主們有機(jī)會拯救蒼生,洗清罪孽,可惜如今卻是葬于畜生之口,這也算因果報應(yīng)吧。”
光頭白須的老和尚搖了搖頭,面露慈悲之情,好似真的在憐憫此間死去的所有人一般。
這時他卻倏地睜開眼睛,原本渾濁的老眼中突然迸射出一股銳利的精光,直直看向客棧廢墟中的某處。
他帶著疑惑的“咦”了一聲,老臉上微微露出驚訝之色,“竟然還沒死?這可真是有趣?!?/p>
他笑瞇瞇的抬腳走過去,身后同時走出一個渾身纏著繃帶,從頭到腳都有縫合痕跡的“人”。
“小四啊,把他挖出來讓師父看看,說不得今天你就有個師弟了?!?/p>
那“人”乖乖聽從老和尚的話,身體略顯僵硬的蹲下,徒手把廢墟下一具被燒得黑乎乎的人形焦炭給挖了出來。
老和尚用手中禪杖朝著那焦炭猛的一擊,一陣“咔嚓咔嚓”的聲音頓時接連不斷的響起。
人形焦炭上表面燒焦的那部分迅速碎裂掉落,露出了底下如同新生一般的人出來。
而這人,正是崔良鋒的兒子。
那個被他爹以為已經(jīng)死在了客棧爆炸中的崔少澤。
“這是……蠱巢之身?難怪這么大的火也沒燒死,原來是被體內(nèi)的蠱蟲給救了,真是有意思?!?/p>
老和尚笑瞇瞇的捋了捋胡須,對新?lián)斓降倪@具尸體顯然是頗為滿意。
不錯,在老和尚的眼里,崔少澤雖然沒死,但他也與尸體無異了。
一個都已經(jīng)被做成了蠱巢的人,怎么可能還是活人?
他死了,只是還沒完全死掉而已。
這樣的尸體若是用蠱尸術(shù)煉為尸傀的話,一定能煉制成最完美的尸王!
老和尚越想呼吸都不由得重了幾分。
他盯著崔少澤的身體,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幾乎快到耳朵邊。
“阿彌陀佛,施主,老衲與你有緣吶,如此,就讓老衲來超度你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