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海域上方數(shù)千年不散的混亂靈氣,被天雷轟散。
雷電滾滾,炸翻了無數(shù)海獸。
伴隨著海中噼里啪啦的聲響,一具具焦黑的尸體隨海浪上下漂浮。
有人族,有獸族。
鮮血彌漫,在盛大的強(qiáng)光照射下,便見整片海域幾乎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一刻鐘后,天上濃云漸散。
一輪銀白月盤高掛在無垠夜空中,天上、海下殘存的天雷余威正在消散。
“總算結(jié)束了。”
鄭霜從撕裂開的空間通道飛出,望著眼前這煉獄般的場景,不由白了臉,心中一陣陣后怕。
要不是天雷沖蕩之際,宗內(nèi)道君聯(lián)手及時撕裂空間,趕在宗內(nèi)弟子出事前把人轉(zhuǎn)移走。
現(xiàn)在海上漂的,就該是他們的尸首了。
“對了,辛瑤!還有冥夜他們!”
她忙釋放出元神,在茫茫大海中尋找?guī)兹说臍庀ⅰ?/p>
“怎么會沒有!”
她急紅了眼睛,大聲呼喊:“喂!辛瑤!冥夜!洛道人!你們在哪兒?聽見了趕緊給我回話!”
聲波飄蕩。
海下一道道身影飛出。
有人利用法器及時潛入海底深處。
有人幸運(yùn)地在靈舟墜毀時,躲進(jìn)船艙,利用舟上防御法陣,躲過一劫。
沐家、陳家、今家、文家……
一個個來自四域的勢力從海下、空間通道之中現(xiàn)身。
就連中域十二位化神,也借助靈器活了下來,只是身形十分狼狽,受傷不輕。
鄭霜一次次生出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吞天峰人竟一個也沒在這些幸存者里!
那么強(qiáng)大的天雷轟炸。
他們……
鄭霜不肯往下想。
她固執(zhí)地一遍遍呼喊著辛瑤幾人的名字。
四域中人也在尋找元尊老祖,和族中弟子。
一艘艘殘破的靈舟被打撈上來,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不少族人的尸骸,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太明云宗靈舟內(nèi),靠著多重結(jié)界和靈舟保護(hù),一息尚存的周琳瑯。
以及依靠元尊老祖的元神護(hù)體,在緊要關(guān)頭保住一口氣的今遲越。
兩人已徹底暈死過去,出氣比進(jìn)氣多。
至于元尊老祖,和辛瑤等人,始終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
“肯定是死了?!苯駪殉刹仍谝槐`器飛劍上,一邊吞服下丹藥修復(fù)傷勢,一邊說,“九道天雷,憑她一個小小的金丹,怎么可能活下來?”
雖然他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那本該被沖破的法陣,在天雷轟落時,仍死死束縛著前輩,但不管是法陣的反噬,還是天雷的轟炸。
辛瑤都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他一面吩咐幸存的幾位長老,照料好今遲越,一面向中域人拱手。
“各位大人,罪魁禍?zhǔn)滓阉溃蛇@些同黨也不能放過。都是因為這群人的助陣,才會讓局勢演變到現(xiàn)在這步田地。辛瑤那幾人是主謀,他們就是幫兇!應(yīng)即刻拿……”
“?。。 ?/p>
他驀地瞪圓了一雙眼睛。
“家主!”
今家?guī)孜婚L老齊聲大叫。
只見一束三色靈刃從今懷成背后無情捅入,穿胸而過。
泛著三色元素光暈的刃刀自心口鉆出來,刃尖滴血,眨眼間就在他胸膛上暈染開一大片觸目驚心的紅。
但比起眼前這一幕,更讓他們無法相信的,卻是靈刃逸散出的熟悉氣息!
包括仍在海上尋找打撈的四域人,剎那間所有幸存者全都停止了動作。
呆呆看著今懷成心口的靈刃,而后僵硬地抬起眼,朝他身后望去。
一抹熟悉的紅影就站在那里,只露出半個身位。
但在場眾人卻無一不識!
“……辛瑤!?。 ?/p>
鄭霜腳下踏風(fēng),速度快得君心道想抓都沒抓住。
辛瑤只覺胳膊被一股重力拉扯,下一瞬,她就落入了一個滿是血腥和粘稠汗味的懷抱中。
“嚇?biāo)牢伊?!快讓我摸摸,是不是活的?!?/p>
大手不停在她后背上拍打、上下?lián)崦?/p>
突然的親昵與熱情,讓辛瑤有些不適應(yīng)。
可當(dāng)感覺到肩頭砸落下的水汽,她終是忍住了掙扎的念頭。
“熱的,活的!太好了!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屬貓的,能有九條命,沒這么容易死?!?/p>
“嘖,哭得真丑。”后方緊隨辛瑤從撕裂的空間通道內(nèi)走出的冥夜,手環(huán)雙刀,一臉嫌棄。
怎么看鄭霜的動作怎么礙眼。
可瞧著對方臉上落下的淚,那不參任何虛情假意的擔(dān)憂,讓他又壓下了想沖上前把人分開的沖動。
一旁,洛明朗面色蒼白,一雙棕色的眸子仿佛浸了水般,閃爍著柔和的波光。
他笑著對冥夜搖頭:“大師兄,對女子不可如此直接,你這樣,將來如何討女孩子歡心?”
“鄭道君也能算女孩嗎?”
亞御撲閃著翅膀,神色茫然又困惑。
“她年紀(jì)和師尊差不多,算起來得有快千歲了。放在凡間,都是老妖婆的年紀(jì),用女孩子來形容她……”
他歪了歪腦袋:“不合適吧?”
“砰!”
蘇小小抬手就是一個腦瓜崩。
“你說,師尊,是,老妖,婆?”
亞御捂著冒包的腦袋,看了眼辛瑤,立馬大聲反駁:“才沒有!我說的明明是這女人啦!”
鄭霜:“……”這種事需要強(qiáng)調(diào)嗎!
但被他們這一鬧,她的心情也平復(fù)了許多。
緩緩松開手。
這一放,今懷成的身影便又撞入她眼簾。
他不知何時轉(zhuǎn)過頭來,扭曲著臉,仿佛見鬼了一樣盯著辛瑤。
“你……你為什么還活著……”聲音突然拔高,“你不是該死了嗎?”
那可是天雷!
整整九道天雷!
連空浮島都在瞬間毀于一旦,她憑什么能活下來!
這不只是今懷成的疑問,也是在場所有人的。
他們以一種震驚又驚疑的目光看著辛瑤,像是在看某種超乎認(rèn)知的怪物。
“也不看看你是誰護(hù)的人?!毙连幾R海中響起男人漫不經(jīng)心卻又極其囂張的聲音。
她動了動嘴唇,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默默咽了回去。
裴玄都已經(jīng)做好了被她冷言相待的準(zhǔn)備。
哪曾想,她竟毫無反應(yīng)。
他當(dāng)即順著桿子往上爬,這種事他最會了。
“說起來,這次本尊為了你,可是出了不少力呢。”他尾音上揚(yáng),透著股戲謔的意味。
“幫你護(hù)住識海,抗下老雜種的元神攻擊。幫你打開空間,把你那四個徒弟及時收走。又趕在天雷前,撕裂空間,帶你們轉(zhuǎn)移?!?/p>
做好事不留名,可不是他的作風(fēng)。
他不僅要做,還要說,一件一件仔細(xì)的說。
時刻提醒這女人,自己的付出。
他語氣含笑,在辛瑤識海中,輕聲問:“本尊做這么多,你是不是也該做點什么,表示一下感激?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