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淵的話音在她耳畔詐響。
原本意識昏沉的人,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瞪大了眼睛,猛然退離了無數(shù)步!
她好像是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眼神從原本的迷離迷惘變得清明,最后看向他們的眼中,帶著十足的警惕!
她——
都想起來了!
“你豈敢抹除我的記憶?!”
柳夢卿這一聲質(zhì)問,帶著明顯的顫音。
記憶復(fù)蘇的那一刻,從前種種全部想起,自然……就包括了那些最為痛苦的回憶!
一想到這些,柳夢卿就控制不住的想吐。
太惡心了……
太惡心了。
她為什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為什么要面對這一切?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這一切究竟……
究竟為何會如此?
大腦傳來陣陣嗡鳴,被記憶所刺激,當(dāng)下所有的一切,都好似快要將她逼瘋!
她無法忍受跟自己耳鬢廝磨的愛人,是她的仇人!
害死她全家,全村的仇人!
“……果然,想起來了,現(xiàn)在魔尊大人想要抹除她的記憶,可萬萬不能了,如果她想讓她變成一個傻子的話。”
看著眼前的人,裴麟玨看熱鬧不嫌事大。
早在那些事情發(fā)生之后。
他們就去求證了真相。
這個女人……頂著葉翡的臉的女人,是他們的小師妹,柳夢卿。
只可惜,她跟魔修同流合污,背叛了師門。
……過往種種太過于復(fù)雜。
縱然他們幾人想不起來太多的細(xì)節(jié),但……
一切痕跡,都在提醒他們。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管是他們對于葉翡,還是柳夢卿對于他們,傷害,始終都是存在的。
失憶抹除不掉任何痕跡。
不過都是自欺欺人。
裴麟玨看著她發(fā)瘋,賀程許則是所有人之中,最沒心沒肺的人,他瞧著她,最終無奈的挑了挑眉,道:“完蛋了,看來今天,是有一場好戲要看了。”
這一場大戲,魔尊不會一怒之下把他們都給殺了吧?
柳夢卿的怒吼,讓凜淵望而卻步,他此刻根本無心理會旁邊那兩個人。
他只慌忙解釋:“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太激動了,你該聽我說,并非是我讓人去殺他們的,我也并非要瞞著你,我只是怕,怕你……”
“夠了!什么都別說了!”
柳夢卿怒喝,她已經(jīng)崩潰了。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兇手,但是他利用她,哄騙她,讓她跟他同流合污,做盡了惡事!
她這雙手滿是血腥,她已經(jīng)墮入了泥潭當(dāng)中,渾身上下的臟!
太惡心了。
可笑她過往數(shù)百年的時間……
當(dāng)了數(shù)百年的丑角,她甚至于還愛上了他,并且跟他生兒育女……
他是她的仇人。
九泉之下,她的父母,她的叔叔嬸嬸和村中無數(shù)的人,他們?nèi)羰侵懒?,會怎么看她?/p>
是說她卑賤,還是斥她愚蠢?
柳夢卿眼中淚水不斷的落下,怎么都止不住,她腦中思緒飛轉(zhuǎn),過往無數(shù)回憶涌上心頭,此時此刻,竟是無端的放聲大笑起來。
她笑自己。
當(dāng)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
她為什么不在那一場劫難中死了算了?
她為什么之前在仙墓中也沒死成?
既不讓她死,又讓她失去了記憶,那又為什么讓她又想起來?!
為什么!
為什么不干脆騙她一輩子!
無數(shù)情緒交織,柳夢卿氣急攻心,那剛養(yǎng)好沒兩天的身子,被體內(nèi)紊亂的氣息沖擊,她臉色蒼白如紙,無可控制的倒在地上。
凜淵眼中凝著一抹不可言說的疼惜,他飛速上前,去查看她的狀況,可是……等待著他的,只有鋒利而冰冷的匕首。
匕首刺入他的心口,帶著十足的狠勁,像是要在他的心頭剜出血肉,方可罷休!
他悶哼一聲,不言不語,只在那一瞬,將人打暈。
柳夢卿的身體,禁不住她這么大的情緒波動,縱然魂魄已經(jīng)養(yǎng)好,但是,身體上的舊疾依舊還在,她根本也就沒有多少力氣能殺他。
再這樣下去,她只會耗死她自己。
凜淵不可能看著她這般。
男人抱著昏迷的人,此刻,竟有些不知所措。
“堂堂魔尊,想不到,竟也會有這一日?!背爸S話音悠然響起,凜淵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驀然的,他看見了一道身影。
一道極為熟悉的身影!
赫然便是……
云寒!
云寒身側(cè),還站著另一道熟悉的身影,恰是葉翡!
看見兩人,凜淵一下就反應(yīng)了過來,他咬牙切齒:“是你們,恢復(fù)了她的記憶?”
“是又如何?”
云寒似乎心情極好,他笑道:“反正,這些事情她遲早都是要知道的,如今恢復(fù)亦或者是以后恢復(fù),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你真該死!”
凜淵眼中全是殺意,可偏生,此刻,他沒有辦法殺了他們!
不管是云寒還是葉翡,他們?nèi)缃竦膶嵙?,都已?jīng)不是凜淵能夠比擬的!
他殺不了他們。
如今也只能無能狂怒!
“師尊?!”
裴麟玨和賀程許二人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猛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冷不丁的,他們看著葉翡,還錯愕道:
“師尊,您出來了,為何身邊還跟著她?您忘記了嗎,她之前可是封印了您!她還想殺了您!”
兩人異口同聲。
話語之間,滿是警惕。
葉翡卻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只淡淡揮了揮手,直接將兩人掀飛了二里地。
兩人狼狽的摔在遠(yuǎn)處。
云寒見狀,眼含笑意的望著葉翡,道:“阿翡可是對他們不滿?那可要我?guī)湍?,把他們都給殺了?”
“你想殺就殺,不必問我。”
葉翡轉(zhuǎn)身:“看也看了,我膩了,你要是想繼續(xù)看,就自己留在這里吧?!?/p>
從凜淵來到不周山的這一刻開始,云寒就帶著葉翡到了此地。
只是一直不曾出來。
她自然也是看見了全過程。
還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從某一點來說,她跟柳夢卿,是一樣的處境。
看她就好似再看另一個自己,看著另一個自己歇斯底里卻無法擺脫困境,這有什么好看的?
“還真是無情啊,阿翡?!痹坪∷?,繼續(xù)道:“你不殺柳夢卿,那凜淵呢?你莫非也不想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