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卿帶著孩子匆忙回到了九遙峰。
她回到洞府中,腦中不斷的想到剛剛?cè)~翡給的東西。
她是……
想要殺了那個人嗎?
她該如何抉擇?!
“夫人,你看起來,似乎很不開心,可是碰上了什么事情?”東方吞溟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他的手輕輕搭在了她肩上,這突然的靠近,讓柳夢卿神情瞬間緊繃!
她瑟縮了一下,連忙道:“沒有,我沒事……就是這幾日時常做夢,睡不安穩(wěn)罷了,還有……這里實在是,太熟悉了,總讓我想到一些之前的事情?!?/p>
“哦?看來夫人是不喜歡這里了?”
東方吞溟道:“我已經(jīng)從那個人身上,得知了夫人的全部,你曾經(jīng)是這里的弟子,我以為,你在這里,心情可能會好一些?!?/p>
“……說實話,我其實并不是很喜歡這里。”
她在宗門,跟所有人都是虛與委蛇,跟所有人都合不來,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他們交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
可是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
她恨錯了人,自然的,仇也報錯了。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從前百年,她在這里,就像是一場笑話。
這樣的地方,她怎么會喜歡呢。
“那看來,我需要給夫人換一個地方了。”東方吞溟勾唇,忍不住道:“夫人可愿隨我去東方家?這里冷冷清清,的確不好,東方家有很多人,可以供夫人驅(qū)策,他們可都是你我的后代。”
“什么?”
柳夢卿眼皮狠狠一跳。
東方吞溟解釋:“我名東方吞溟,乃東方家第一任家主,在很多年之前,我們是夫妻,自然的,他們都是你我的后代,若非當(dāng)年遭逢意外,你我又豈會分開?”
“不,別說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xiàn)在不是你的妻子,這些事情,我不知道……也跟我沒有關(guān)系,你一定是認錯人了?!?/p>
柳夢卿思緒百轉(zhuǎn)千回。
她深吸了一口氣,剛說完這話,就感受到了周圍的氣壓,想到方才的情況,她又當(dāng)即改口:“……罷了,既是如此,說明宿命難改,你先給我一些時間適應(yīng),東方家暫且就不去了,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你既從凜淵那知曉了我的過去,那你應(yīng)該明白,我跟他之間,還有仇怨?!?/p>
“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我想跟他說幾句話,說完……我就答應(yīng)你?!?/p>
說完話,她就該知道,到底是幫葉翡,還是幫東方吞溟了。
“果真?”
東方吞溟眼神一亮,終是忍不住勾唇:“好,我這就帶你去見他?!?/p>
柳夢卿點了點頭。
她懷中嬰孩懵懂,此刻并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只是咿咿呀呀的發(fā)出一點聽不懂的哼唧。
抱著孩子,跟在東方吞溟身后,柳夢卿一語不發(fā),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他們來到地牢,昏暗地牢中,男人被鎖在刑架上,手腕被鎖鏈纏繞,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瞧著半點都不好。
但縱然如此,他的眼中,依舊不曾有半分懼意亦或是軟弱。
“呵,還真是稀客啊,閣下今日倒是有閑情逸致,帶著我家夫人過來探望我。”凜淵語音森然,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柳夢卿和她懷中孩子。
他的目光很復(fù)雜,多是柳夢卿看不懂的情緒。
東方吞溟聞言冷笑:“你搞清楚了,如今,她是我的夫人,你放心,我不殺你,我會留著你,讓你好好瞧瞧,我是如何待她的,我可不像你,這般廢物窩囊,竟連自己的女人都算計?!?/p>
“瞧瞧,到了今日這般地步,是你咎由自取?!?/p>
“今日,也是她要來找你,若非如此,我不會讓你再見到她?!?/p>
男人漫不經(jīng)心卻極具嘲諷的話音悄然落下,他說著,還十分貼心的伸手接過了她懷中嬰孩,道:“好好談?wù)劙?,我相信這一次談話過后,你會給我滿意的答復(fù)?!?/p>
東方吞溟抱著孩子出了地牢。
“你……你竟連孩子都敢交到他手中?!眲C淵不敢相信,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他眼下不管如何努力,他的心始終都靜不下來!
眼前這一幕如此刺眼,他的夫人孩子全都在那個男人身邊,這讓他如何容忍!
這根本,根本就是不能容忍的事情!
柳夢卿咬著牙,她別過頭,不忍瞧見他此番面貌,只道:“我今日來,是想跟你好好談?wù)??!?/p>
“談什么?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可談的?夫人不是已經(jīng)答應(yīng)跟他在一起了嗎?你連孩子都能交給他,你恨透了我……我們之間,如今,還有談的必要嗎?”
男人自嘲一笑,走到如今這個地步,誰都不曾想到,到頭來,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若你一開始不欺瞞于我,我們之間,本可以不用這般,可惜……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若讓你重新選擇一次,你依然會選擇再欺騙我,對嗎?”
他的野心……從未消亡過。
柳夢卿并不認為,他會選擇她。
女子問詢在昏暗的地牢內(nèi)緩緩落下,潮濕的牢房,混著血腥味,散著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男人在刑架上,手被鐵鏈?zhǔn)`,鮮血干涸凝在了傷口上,觸目驚心。
傷口隱隱作痛。
然而此刻,男人已然分不清楚,到底是傷口疼,還是如何,他沒有回答她的話。
回應(yīng)給柳夢卿的,只有沉默。
這沉默,讓寂靜的牢房更顯冰冷,柳夢卿抿唇,她終于回頭,最后一次凝視他的面容,道:“凜淵,我會永遠恨你?!?/p>
淚水伴隨話音落下而落下。
她匆忙離開牢房,無法言喻的情緒在她的胸腔炸開,那鋪天蓋地的情緒漫上來的那一刻,柳夢卿猛然嘔出了一口血!
鮮血落在地板,刺眼而奪目,她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才養(yǎng)好一些的身體,因著幾番情緒波動,因著近日的種種緣故,此番竟是詭異的,再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
她喉間一癢,忍不住又是一口鮮血嘔出,她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唇,但鮮血已順著指縫先一步流淌,大片大片的鮮血沾染了她的衣裳,比方才在地牢中所見的凜淵還要狼狽幾分。
柳夢卿無可思考,眼前陣陣發(fā)黑,最終撐不下去,陷入了昏迷。
在徹底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間,她落入了一個懷抱。